“嗯。”

女子一身淡紫色的紗衣,秀長的黑發垂在耳畔,麵若桃花,眼似星辰,微微頷首,抽開男子握住的手,提起紗衣緩緩向前。驀然間回首,眼角彎起,粉嫩的唇畔綻出一朵笑花,滿是落葉的林間瞬時開滿春花一般,連陽光都柔了幾分。

順著女子的眼看去,那男子一身玄色長衫,手裏握著一把紙扇,眉間眼裏是掩不住的幸福笑意,腰間的“清”字翡翠折射著耀眼的光。

這男子……

穆旬清……

蘇晚的意識猛地從夢境中剝離出來,驚得一身冷汗,剛剛夢裏的秋日陽光瞬間被緩緩下沉的春日夕陽取代,耳邊是此起彼伏的馬蹄聲。

蘇晚未料到自己居然能在馬背上睡一整日,微微撐直身子,覺得背上一片濡濕,鼻尖還飄著血腥味。

蘇晚努力想了想,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早便上了藥不再流血,莫非崩開了?瞟了一眼,還是包紮得完好無損。自己身上其他傷口早就愈合,也未有新傷,那這血……

蘇晚突然想起昨夜的刺客,當時穆旬清與那人廝打著遠離她,自己又被林中突然出現的男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待他回來時人還未完全回過神來。定是穆旬清那時受傷了……

“你受傷還趕路麼?”蘇晚在穆旬清身前沉聲問道。

穆旬清的身子微微一僵,低聲道:“時日不多,容不得耽誤。”

蘇晚噤聲,身子是他的,他自己都不在乎,她也無需多言。

馬蹄揚起塵灰,由北向南,一路綿延不絕。二人隻在中途停下吃了幾口幹糧,便馬不停蹄繼續趕路。蘇晚不像穆旬清有內力支撐著,兩日下來已經是疲倦不堪,幾乎連眼都睜不開,眼看天空再次破曉,勉強坐直了身子,不再靠著穆旬清。

“馬上就到了,你再忍忍。”穆旬清將蘇晚往後攬了攬,加快馬速。

“你知道楚家原址麼?”蘇晚聲音有些虛弱,勉強集中精神問著穆旬清。

穆旬清微微一怔,點頭道:“當年楚家占地頗廣,有一處莊園,曆劫之後一直空下來。我帶你過去看看,或許能記起什麼。那附近不少村民,或許會有一些常駐者還記得楚家發生的事,說不定能探出點消息。”

蘇晚精神一振,即便自己實在記不起來,能探知一些當年楚家的消息也是好的。

馬匹繞過大城,穿過小鎮,空氣愈發清幽,沿途繁華綠葉甚是養眼。隻是人聲也越來越少,僻靜得連山風都增了幾絲涼氣。

蘇晚的腦袋越來越清醒,緊緊盯著去路。蜿蜒曲折的林蔭道,不時飛過眼前的花蝶,不斷後退的樹木,越往前,便越發緊張起來,總覺得有些東西,就快揭開了。

“穆旬清……你……有沒有嗅到什麼?”

蘇晚身子一動,穆旬清便放緩了馬速,低問道:“怎麼?”

蘇晚的臉上不止是疲倦,還多了幾分驚恐,瞪大了眼,轉首瞥了一眼穆旬清腰間的傷口。許是做過殺手的原因,她五感優於常人,所以,盡管距離有點遠,她還是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而且,是不同於穆旬清身上的血腥味。那味道,從前方飄來的……

“穆旬清!快!我們快點過去!”蘇晚突然想到什麼,搶過穆旬清的馬鞭便一陣猛抽。

馬聲嘶鳴,黑馬如離弦之箭急速向前。二人的衣袂被風鼓起,長發高高揚起,交結在空中糾纏不休。

橙紅的朝陽掛在東方,圓圓的一輪,雪白的雲朵折射出各色彩光,映得天空流雲徜徉,美得讓人如置仙境

蘇晚在這仙境底下,卻看不到分毫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