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他欲言又止,被那冷清的景象震撼得說不出話來。怎麼……完美主義的爸,怎麼可能任由鍾愛的花園荒廢成這樣?園丁和花匠們呢?
「最近幾個月太忙,一直沒空找新的園丁來整理。」看穿兒子所想,梅宸罡淡道:「明天再開始徵人吧,連同司機、警衛、廚師一起,至於批掃和整理家務的女傭,請兩、三個鍾點的負責就好。爸把傭人房都清空了,你想另辟畫室的話就拿去,隨便你使用。」
什麼意思?梅惟愣看著蕭條的林木,再慢慢移至即使車子已駛入庫房,仍舊門扉緊閉、沒有任何人出來迎接的巍然大宅,啞口無言。他有點懂了,雖然理智仍不敢置信。不會吧,這太誇張了,難道爸真的……
「為什麼……什麼時候……」他喃喃低語。
「為什麼?」梅宸罡重複道,仿佛他問了個奇怪問題。「早就該全部撤換掉了,人數也要精簡,用不著那麼多人。連自己主子失蹤都無動於衷的下人,留著幹什麼?」他仍是淡然語氣,熄火下了車,走至兒子身旁提起他腳邊行李。
「你被綁的那晚,爸人已經不在台灣,帛寧他們也以為你早就被李司機接回家,自己獨自待在房裏。直到隔天晚上,芷硯才覺得不對,打了電話給我。」
芷硯……梅惟咀嚼著這個名字,心底浮現起一張淡漠的容顏。和塵封在記憶深處那張一樣美麗,冰冷,可是……似乎又有一點不同。對他視如不見,但也沒有敵意。
她現在應該不在家吧?他約略記得他計劃今年暑假赴奧地利的音樂學校,當一年交換學生的事。她的琴音和人一樣,很冷,卻很美,他小時候練武練累了,就常常躲在麵向庭院的窗戶下偷聽。
「爸從日本回來,問清楚事情後,當晚就要他們全部走路。」按上車門遙控鎖,梅宸罡轉身走向庫房。
全部……梅惟跟上那道背影,手心有些泛冷,沒想到父親竟做得這麼絕。「那……難道連……都……」他頓住,吐不出那個名字。 Ψ思Ψ兔Ψ網Ψ
「沒有。」梅宸罡知道他想問什麼的接口:「雖然問題全是由她而起,不過……畢竟她在梅家待了四十年。她有心髒的老毛病,我讓她先回南部歇息,想回來的時候,隨時可以回來。」
楊婆不在,廚師、傭人不在,家人中唯一會廚藝的芷硯也出了國,那……爸等在家的日子裏,三餐誰來準備?梅惟腦中第一個浮出的思緒居然是這個。
楊婆是梅家數十年的老總管,所有大小雜事都聽她調度。實在無法想像,少了她的這幢大宅會變成什麼樣子……雖然,她從不掩飾對自己的厭惡。
應該是「厭惡」吧,隻是有時候不知為何,他會有那其實是一種「恐懼」的錯覺……
「……然後,」梅宸罡續道:「你人就突然回來了,還和帛寧起了衝突。」
梅惟臉色一白,想起那個晦澀的夜。他控製不了自己血液裏的衝動,腦子昏亂卻又清醒的那個夜晚……有些場景仍鮮明在目,有些卻已模糊得回想不起,隻餘下一片紅霧。
「可是……我沒有看到爸……」
「當然,那時我已經出門去處理你的事。再回來時,家裏已經麵目全非,你也從此沒了消息。」
「對不起……」梅惟垂首走在父親身後,踩上蜿蜒至門前的石磚小徑。雙♪唇蠕動了好一會,才鼓起勇氣道:「那、那帛寧呢?他現在怎麼樣了?他的左腳……」
梅宸罡沉默一晌,道:「爸也不知道。」
「啊?」梅惟愕然抬起臉,怎麼也想不到會聽到這種回答。
「帛寧的腳稍微能走路後,就突然從醫院消失了,隻留下一張字條說他會回來,不用找他。他沒去學校,連向來重視的社團大賽都沒參加,一個人不知道去了哪兒,到現在還不見蹤影。」好看的眉微微皺了下。「……你們兩兄弟在搞什麼?連這種事都說好一起?」
「我……他……我不曉得……」他不由得語無倫次。
帛寧也……「離家出走」?那個養尊處優慣了,高傲自信的少爺?
震撼的消息接二連三而來,梅惟頭有些昏眩,不過幾個月沒回來啊,時序也不過由春轉為秋,怎麼家裏就變了這麼多?
「大概是受了刺激吧。爸知道你從小就習慣讓他,但做得太過了。」梅宸罡拿出磁卡刷開大門,垂目道:「不過一樣是離家出走,爸就比較不擔心帛寧。至少他還留了訊息,說他會回來,個性也沒你這麼別扭。」
「爸……」他啞聲輕喚,喉頭一陣酸澀。
「雖然剛才打了你,但其實這也不能算是你的錯。應該是爸欠你一句道歉……」大掌伸出,胡亂揉了揉變長的柔軟發絲。
「對不起,那時讓你受委屈了。」
梅惟睜著眼,感覺頭上的溫度難得多停留了下,沒有馬上消失。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