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段(3 / 3)

於是,昂首,問候天空,伸指彈去滿天塵埃,扯雲朵拭亮太陽。從今起,這萬裏長空,將是我鑲著太陽的湛藍桂冠

《帶酒江月》

(簡媜)

年奴嬌.赤壁懷古

宋.蘇東坡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間如夢,一樽還酹江月。③③

日行月隨,哪裏是永晝?哪裏永夜?

潮來潮往,捧出誰家王朝?崩的又是哪位霸王的天下?

有不朽的龍座,承住一身權貴?

有永恒的律法,保證常勝?

哪裏有金雕玉琢的錦篋,函住永遠不變的愛?

哪裏有淨瓶甘露水,守護花容月貌?

時間證明了世間無情,可是,人為何又一代一代地將多情托付在不可托付的情事上?為之痛不欲生,為之哀哀欲絕!

如果,人世是一出永不謝幕的悲劇,那是因為每個人都知其不可而為,把多情勇敢地托付了出去。

人並非不知道江山易改的道理,也熟讀滄海桑田的故事;然而,麵對繁華似錦的世間,忍不住要去爭取、去唱和,人仍然有一絲憧憬,以為江山已改了千萬次,不會恰恰好在我身上改動,滄海已換了千萬回麵目,怎會恰恰好在我身上變成桑田?

人完全浸潤在自己的多情裏,以至於認為其多情可以更改亙古不變的律則,人信任了自己的多情,忽略時間正在無情地冷眼相看。

那些風流倜儻的才子,焉能想象死後,其嘔心詩卷,被卷來當作火引子的滋味?

那些一劍定天下,黃袍加身的英雄,焉能聽到逝後,那方記頌其豐功偉業的碑石,被樵夫用來磨刀的霍霍聲?

時間,不會對任何一個人用情,為任何一代皇朝效力。

然而,若不是人人把真情托付出去,又如何能夠把滄桑說給少年人聽,讓他在淚光中看到自己,也看到別人呢?如此說來,無情的摧折中,因著人的多情,這無情也帶了一點暖意了。

如果,浪濤不曾卷盡千古風流人物,東坡也不會有大江東去之歎了;如果他不曾歎人世如夢,我也不會在江月的篇幅中聞到他灑下的酒香了。

《海 路》

□簡媜

次,當我開窗,我希望藍天的布幔變成晃蕩波濤。

每次,當我醒來,我希望躺著的是軟柔的沙灘。

當我行走,暮春三月的綠草,,我多希望那是一波一波的碧浪向我。

當我獨坐於杜鵑城之一隅,眼見朵朵白花飄零,暮春的感傷沒有刺痛我,因為今天,我沒有春天。我隻希望一刹那所有的花朵都變成海鷗展翅向我飛來。

桌上,躺著一枚旋貝,我珍藏的。如今,思念再也不能禁錮,將它放在眼前,讓自己在這綿綿的雨季裏,至少有那麼一點貼近的懸念。

自己對於海的感情,就像貝殼對於海的熟悉。每次麵對海,會想哭,就象走失的孩子,看見他的母親一樣,突然—切的疑慮、恐懼都可以拋掉,一切的茫然都可以遺忘,一雙有力的臂膀把你摟得緊緊地,輕聲地告訴你不要伯,一切都過去了。你顫唞地在臂彎裏痛哭,而安全與溫暖。在哭過之後,又都回來了,你笑容宛如太陽……。對從小有過三次走失經驗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