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靈均一回來就趕上參加全市副縣以上領導幹部大會。周靈均到了會場,跟淳望雲和包飛江分別打過招呼,並簡單將培訓情況給兩個人說了說。包飛江一臉笑容,隻有淳望雲看起來有些不快。周靈均側過頭去,問淳望雲:“還在為那事不快?算了,都過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淳望雲苦澀道:“哎,事情遠不止那,會完了再跟你細聊。”市委書記吳天越和市長陳守平坐中間,其他常委依次坐定。周靈均看見馮佳敏正朝台下看著,陰沉著臉。兩人的目光似乎對接在了一起,又像是沒有,馮佳敏很快就把目光收回到麵前的小本子上,再也沒有抬頭。周靈均朝會場四周掃視了一圈,座無虛席。其實,不看也知道,市裏各種類型的會議差不多每天都有,但凡兩個一把手在場的會,定是一個都不會少。這都成慣例了。會上,吳天越隻講了一個話題,那就是切實轉變領導幹部工作作風的問題。吳天越神情嚴肅,講話的口氣很強硬,讓下麵坐的人個個感到毛骨悚然。周靈均隱隱覺得,似乎跟前不久打擊行動有關。吳天越講著講著,就慢慢地切入到了具體事情。最後道:“我們的個別領導幹部同誌,思想僵化,責任意識淡薄,以為官帽戴頭上就高高在上了,高枕無憂了。別忘了,人民賦於你權力,是讓你為人民謀福祉的。任何時候,權力與責任都是對等的。對於某些占著位子不作為、亂作為的人,我們堅決不能容忍……”陳守平道:“下麵請組織部部長宣布一項決定。”台下一片肅靜。聽會的所有人,都跟往常不一樣,精神抖擻,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台上。陳守平的話說完,人們把眼睛睜得更大了,豎起耳朵,想知道這個決定到底是什麼。周靈均預感到是要發生大事了。“鑒於市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局長淳望雲同誌的嚴重失職,經市委常委會研究,決定給予淳望雲同誌黨內警告處分,免去市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黨組書記、局長職務。”下麵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對視著,卻沒有一個人出聲。這個決定,讓周靈均覺得不可思議,就在他去省城的短短五天時間裏,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他簡直不敢正眼去看淳望雲,想也能想來,此時的淳望雲會是怎樣一種難堪。但他還是禁不住用眼睛的餘光掃了淳望雲一眼,淳望雲像一樽雕塑,怒目圓睜,目光呆滯,鐵青色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周靈均確定淳望雲在宣布之前是不知道這個處理決定的。周靈均又斜眼看包飛江,臉上浮起淡淡的得意之色。散會後,周靈均一轉身,卻沒看見淳望雲。回到單位,他打算找淳望雲談談,可淳望雲的門卻鎖著。他打手機,關機。晚上,很晚了,他再打,通了。淳望雲在電話裏的聲音,像一個得了絕症的病人,有氣無力地說:“靈均,什麼都別說了,誰都不怪,隻怪我自己沒能耐當好這個局長。”周靈均急道:“到底怎麼了?之前我怎麼一點消息也沒聽到呢?”淳望雲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不是你沒聽到,就連我都沒聽到,就開會時,我都沒想到會讓我在那麼多人麵前出醜。他媽的,老子豁出來這個班不上了總行了吧?”周靈均看淳望雲破罐子破摔的架勢,急忙勸道:“老哥,你也別太著急,班還是要上的,事情總會有轉機的。正因為這個情況,所以你千萬不能一意孤行,要拿出點精神讓別人看看,你淳望雲又不是幹了別的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淳望雲歎道:“哎,你說這事咋就那麼巧呢!頭天跟包飛江喝酒喝醉了,第二天省政府就來人調查三聚輕胺的事,我那天睡過了。你說,包飛江是不是願意在害我呢?他!”周靈均道:“他應該不會知道第二天有那事吧?”淳望雲道:“不好說。現在的人,雞兒不尿尿,各有各的曲曲道。”一周後,市委文件來了。包飛江被任命為市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黨組書記、局長。周靈均看著王思琪送來的文件,大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好。“包局長這個人,我總看不清楚,他什麼時候都像是在琢磨你。他有時候對你很熱情,有時候又顯得很冷淡,你簡直就沒辦法確定,他到底是個好人還是壞人。”王思琪皺著雙眉,像是在回憶著什麼。周靈均點點頭,道:“看來,他的目的終於達到了。這個人,計謀深著呢!你一定要防著點。”王思琪又道:“我一個小老百姓,沒什麼。怕是你跟他搭班子共事,我怎麼覺得你的苦日子要來臨了。”周靈均點點頭,心想,我得抓緊找馮市長說說,這包飛江比起劉半槐來,深多了,也陰多了,選擇離開應該是最佳出路。王思琪小聲道:“我聽局裏人說,包飛江這次得勢,全靠的是……”她並沒有說名字,而是伸出拇指,朝西邊指了指。周靈均心領神會,道:“我想這事跟潘素芳吹枕邊風不無關係。沒辦法,能讓她去吹枕邊風,就是最大的能力。我們誰行?”王思琪笑道:“我看你能行。”周靈均驚訝道:“什麼意思?”“你沒看潘主任望你的眼神?”“什麼眼神?”“讚美、欣賞……都讓人有些妒忌了。”“去去去,哪兒跟哪兒啊!”周靈均筆著擺手。“真的,這是女人的直覺。不過,這倒對你是件好事,你還是要多跟潘大姐交流,說不定你就可以平步青雲了。”“我琢磨了不再琢磨,領導用人,也不完全是隨心所欲,你看看市裏主要局委的一把手,還都各有各的特點和長處。有些時候,也不是靠吹枕邊風就能成的。當然,你必須要讓領導知道你熟悉你,你才有可能。再好的千裏馬,伯樂看不見,那不也白搭。”“你說得有道理。可現在,哪個官是幹出來的,不都是拿錢跑出來的呢!其實,我覺得,像不像官,合不合適在某個崗位上幹,那也不完全取決於個人的能力大小,而是,要不要把你放在那個崗位上的問題,到了那個位置,頭上有了權力的光環,自然會發出那個位置的光芒。這應該適應於絕大部分人。”“也對,能擠進公務員行列的,至少90%的都是人尖尖,隻要你給他一個平台,一個杠杆,誰不會撬動地球呢?”周靈均嗬嗬地笑著。下午,淳望雲給周靈均打電話,道:“靈均,明天是周末,我請你和小王一起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周靈均有些不相信似地問:“決定了?就明天嗎?”淳望雲道:“怎麼,明天有事嗎?”周靈均筆道:“不不不,沒事,我隻是沒想會這麼快。好,明天一定去你們的世外桃園祝賀。”這幾天,淳望雲基本沒怎麼上班的,可能正和水柳準備他們的婚姻大事呢。回到家,夏涵之哼著小曲兒擺了滿滿一桌子菜。周靈均笑道:“今天是個啥日子?”夏涵之正盛米飯,道:“沒啥日子就連飯都不能吃了?”周靈均從衛生間出來,瞅了瞅花色不同的幾個菜道:“平常日子,應該不會有如此豐盛的。肯定是個好日子。”說完,周靈均腦子裏就不停地想,結婚紀念日是2月17號,他的生日好像是2月1號,她和女兒的生日都不是今天。究竟是個什麼日子呢?周靈均往嘴裏扒拉著米飯,神秘地看著夏涵之,道:“老婆,說說看,今天有什麼喜事?”夏涵之抿嘴笑著,就是不說,把周靈均給急的。過了好一會兒,夏涵之才道:“李院長把我的副高職稱報上去了。”周靈均笑道:“哦,好事啊,應該祝賀!哎,酒呢?”夏涵之瞪了一眼道:“又不是升官了,喝什麼酒?”周靈均知道再說也沒用,就不吭聲了。飯快吃完時,周靈均突然想起早上看的一篇文章,便道:“老婆,我想把女兒接回來我們自己管。”夏涵之忽地轉過臉盯著周靈均道:“怎麼?嫌我媽管得不好?”周靈均笑道:“不是這個意思。我早上看了一篇關於親子教育的文章,專家說,孩子隻有從小在父母身邊長大,身心才是最健康的。否則,長大後,與父母的感情會變得淡漠,而且心靈是不健全的。專家還舉了很多走上犯罪道路的孩子的例子,甚至有個孩子的父母沒能滿足孩子的要求,孩子居然用刀把父母給砍死了……”夏涵之像是被嚇著了,眼神沉鬱地道:“真是太可怕了。可她現在已經太依戀我父母了,想讓她回來,她不一定肯啊!”“她畢竟還小,我們做做思想工作,隻要能哄到我們身邊,過不了多久就適應了。”“也行。可接過來誰管啊?我又沒時間。再說了,突然接過來,不但孩子不適應,我父母肯定也受不了。”“再忙,也得接過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晚上,睡下。夏涵之主動趴到了周靈均身上,哼哼唧唧,手指在周靈均身上來來去去,不一會兒,周靈均就進入了狀態。
2、局長的帽子摘了(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