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雖在京城之中,可也聽聞王爺素來人品謙和、尊上憐下,學問更是極佳,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想來這山東一行,真是我等的造化了!”

在殿外,太監捧上茶來,正禮殿這裏的總管執事徐太監親自結果茶盤,自己進去奉茶,因為他知道現在在殿內進行的談話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他身為這裏的總管,自然有義務和責任為主子分擔這些。上茶時,段繼安與常海貌似頗有玩味地打量著那精致的茶盅與茶盤,光看他們那模樣,不知情的人可以還會以為他們是僅僅是來此地作客的呢。

徐太監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繼續守在殿門外台階上。而在殿上,段繼安吃著茶,讚賞不絕。德王雖然明知他們前來沒什麼好事,可是如今此情此景,自己根本不好開口直言相詢的。直到吃過茶後,段繼安將茶盅往桌子上一放,笑著向德王說:“王爺怕是也知道咱們來此可不是為了吃茶吧?”

卷四 第六回 不速之客

德王朱見*說“是”也不是,說“不知道”也有點說不過去,於是他隻好暫時保持沉默,等待著對方的反應。果然,段繼安見此,又笑道:

“王爺休要憂慮,今日我等前來,並非興師問罪。隻是因有皇命,自然要來拜見王爺,好將一些事情弄個明明白白的。”

來了,德王心中說了一句。他端正了一下本來就已經坐得非常端正的姿勢,朝向對方,微微低頭道:

“請。臣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現在在王爺麵前的這個男人,不隻是錦衣衛的人,而是皇帝的使者,因此在麵對他的時候,朱見*也就必須保持著應有的禮儀和尊敬——就像是將眼前人當成皇帝一樣。段繼安此時臉上的微笑也變淡了——如果仔細看的話可能還會發現他臉上依舊有一絲笑意,但這微弱的笑意反而使他顯得令人難以捉摸——他用毫無感情起伏的聲音問道:

“魯王朱陽鑄向來與你有書信來往,可有此事?書信之中都說些什麼?”

“是。皆是談詩論詞,彼此指教一二而已。”

“去年二月,魯王所寫書信之中,談及其世子之舉。他都寫了些什麼?”

“……”德王一驚,為什麼對方會連這些小事都這麼一清二楚?如果對方是代皇帝問話,要是一旦敢撒謊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於是他隻好一邊仔細回想,一邊回答道:“魯王於信中多埋怨其其世子、行止不端,頗失人望。”

“還有呢?隻怕不止這麼些吧?”

麵對段繼安那看似輕鬆的表情,德王心頭關不住打鼓。他努力穩定著不讓自己的聲音出現異樣,說道:

“魯王又曾提及,其世子於人前大發私意,抨擊聖上仁政。隨後其府中官吏不敢私瞞,連忙來報,魯王便將世子召來,痛責一頓,不許他吃酒並見客等事,以防再鬧出同樣的事情來。”

“那魯王可有向你提起這麼幾句?‘論及當今之主,雖屢屢更改朝中人事,然收斂甚微。想吾輩皆為太祖皇帝之後、皆天璜貴胄,若登此位,豈會有不及當今哉?’王爺,你可曾想起來不成?”

當聽到段繼安一字不漏地如同說著家常閑話秀背誦出魯王信中所寫的語句時,德王朱見*腦袋裏“轟”的一聲,頓時一片空白。他們果然是有備而來的,麵對這些人所掌握到的東西,甚至可能比自己原來想象中的還要多得多。德王眼見根本無法隱瞞,唯有緩緩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