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衣服片片碎去,一道深及見骨的猙獰傷痕自他頸下蜿蜒直至腰間,傷口周圍大大小小傷痕更是不計其數。雖已過去七八個月,傷口也已收口,但當初他跳崖時之驚險,求生之艱難,又怎能述出當時之萬一!
我牙關咬得咯咯做響,腿一軟,雙膝重重磕在地上,罵道:“你――你明明跳崖後九死一生,卻連……連這個也要瞞我……你――你把我當做了什麼――我――我――”我終於抑製不住眼中噴湧而出的淚水,握劍右手不住顫唞,終於“當”地一聲落在地上。我用力撲到商少長身上,緊緊抱住他滿是傷痕的背,哭道:“你――你這個大騙子!天下……天下最大的大色鬼!大騙子!――”
我緊緊抱住商少長,臉貼在他醜陋,但是溫暖的背上,盡情地哭著,仿佛要將這八個月來,每一分每一秒的相思之苦,都要流個幹淨!如果這時有人,就能看到在荷池畔,一個黑衣女子,毫不避諱地抱住赤摞著上半身的男人,旁若無人地大聲哭泣……可是就算被人看到了,又有什麼要緊?!我白衣在這世上唯一喜歡的,愛著的男人,終於回到了我身邊!――不知不覺中,商少長將我抱了起來,將我溫柔地,但是堅定地抱在他懷裏。他的力氣從未有過這樣大過,他從未將我抱得這樣緊,仿佛他怕我下一刻,就會消失在空氣中:
“衣衣,好衣衣!……”他緊緊地抱著我,頭埋在我的頸間,嘴唇在我耳邊輕喃道:
“對不起!對不起!――”他的手胡亂在我臉上抹著,想為我擦去眼中不斷流出的淚珠,卻是越擦越多,我的淚沾到他的手、他的臉、他的胸膛上。自己象一個小小的,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終於等到了可以哭訴的,安慰自己的對象。雖然還是哭泣著,但卻感到好久都沒有感到的,實實在在的溫暖與幸福!我等待的這個男人,終於活生生地在我麵前了……蘇三手說的對!隻要他好好地活著,以後還要與我好好地活下去,我怎麼會恨他,又怎麼能恨他!
這個時候,我隱隱感到自己領口似乎濕漉漉地,仿佛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流了進去。
我滿是淚痕的臉上,第一次落出了清新的,溫柔的笑意。我沒有抬頭看商少長的臉,卻伸出不再冰冷的手,摟住了商少長。
他是個真正的男人,這就夠了,真的夠了。
“衣衣……”一隻溫暖的手拂過我的臉頰,輕輕拍了拍,“睡著了嗎?”
“嗯……”我鼻中發出一聲舒服的輕哼,回手摟住身後白衣男子的脖頸,順勢在他懷中轉到一個適合的位置,道:“才沒有睡呢,我在想事情。”$思$兔$網$
商少長溫柔一笑,將我的身子再摟緊些,他抱著我坐在小屋外的竹林下,正如他當年青衫竹笛,在月下第一次將醉酒的我抱住般。天上的月亮仍是那樣皎潔無瑕,竹林亦如當時一般青翠秀逸。隻是我和他,卻比那個夜晚的商少長和白衣更加清醒,也更加體會得到這份難得的寧靜與甜蜜,兩情相悅的甜蜜。
商少長輕輕撥開我額頭亂發,笑道:“在想什麼?”
我睜大雙眼看著他,突然自他懷中直起身,雙手捧住他的臉左右端祥,偏頭道:“我在想你到底是姓商,還是姓葉?”
商少長微微一怔,隨即擠了擠眼,笑道:“我姓什麼有什麼關係?”
“討厭的商少長!當然有關係!”見商少長笑著看我,眼中盡是促狹之意,不由氣得咬咬牙,也顧不得臉紅了,叫道:“至少――至少――我至少得知道我以後的孩子姓什麼罷!”眼見商少長聽得我這句話一出,忍不住哈哈大笑,不由得我又羞又氣,伸出手做勢掐住他頸子,惡狠狠道:“你說不說?你說不說?……哎呀!”原是商少長三根手指伸在我腋下搔癢,自己隻顧“逼供”,卻是著了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