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假寐著靠在後座上。一邊還有條不紊的對著電話裏吩咐工作。
我轉過頭,黑色的車窗裏可以清晰地看見江海洋堅毅的側臉。一時覺得心裏隱隱的疼。
半晌,他掛斷電話,緩緩睜開眼睛,敲了敲司機後座:
“趙海,停個安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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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將車開到一個小學背後,這裏剛劃入規劃區,還未開始建設,人煙稀少。
一眼望去一片剛剛拆遷完畢的狼籍。蕭條得讓人心慌。
車裏隻剩江海洋和我。
空調風颯颯吹在我的臉上,我一時有些恍惚。
“不問我找你做什麼?”
江海洋還是維持著方才的姿勢,頭也不回,若不是車廂裏隻有我們二人,我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和我說話。
我的手緊緊抱著一把文件材料,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江海洋打量了我一眼,微微垂眼:“工作忙麼?”
語氣熟稔,讓我有些措手不及。那日他狠絕的譏諷還曆曆在目。今日這般,我實在有些猜不透。
我搖搖頭:“我現在的生活過的很好。”
“言下之意,是以前不好麼?”江海洋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疲乏的空洞,聲音裏充滿了疲憊。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每次在很累的時候,就在想,沒關係,回家有你在。你會做好飯等我回家。可是當我回到家才發現,根本沒有誰等我,隻有我一個人而已。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是想見你。真的不明白。我明明恨透了的。”
……
從頭到尾,我幾乎沒有插上一句話。直到我看著那輛黑色的車絕塵而去,我都還沒有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麼久,第一次聽見江海洋口氣尋常的和我說話。他似乎還像從前那樣,眼角眉梢盡是溫柔繾倦。隻是那抹淡淡的哀傷,卻怎麼也無法抹去。
曾經他說“他隻有我”,我是他的世界,是他的一切,可是最後,卻那麼殘忍的分崩離析。我至今都無法知曉,自己對他的傷害究竟有多大。
一個人走路回家,整個城市在我麵前漸漸黯淡下去。天上的雲層變得低低地。鉛色的雲團慢慢聚集,仿佛將要墜下。
沒有搭地鐵,也沒有坐公交,走了很久很久,腿肚子都開始抽筋。我一個人在樓下蹲了很久很久,等到那抽搐的刺痛緩緩褪去,我才上樓。
高跟鞋鞋掌整個磨平了,我有些心疼地放進鞋櫃裏。
腳跟處的傷口又被磨開,剛剛結痂的傷口裏露出粉紅色的肉,一碰就鑽心的疼。
我的心又開始不知所措,猶豫不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麼樣。隻是一片紊亂。
像被抽光了氣力,整個人隻剩一塊軟弱的皮囊。回房裏整個人趴在被子裏。那熟悉的陽光氣息讓我的腦袋短暫的清明。
窗外又開始下雨了。大滴的雨滴落在窗戶上發出嗒嗒的聲音。
也許,雨季真的來了。
07
發現自己掉了東西,是在第二天。
本就在風尖浪口,我竟然還“很不小心”的犯錯了。
那堆文件裏有我正在跟的案子。領導找我要的時候,我才發現除了學習的資料書案例卷宗,我還把正在跟的案子一起放了進去。
領導一臉嚴肅的對我說:“小於,別辜負我對你的栽培。”
而我除了語塞,完全沒有了多餘的意識。因為我發現,我把那堆文件,掉在了江海洋的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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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沒有直接回家。
打了個“114”查了江家辦公大樓的地址。那幢40層的寫字樓在鬧市中聳立著,門前車水馬龍,人流如潮,煞是醒目。穿著得體的各式人們不斷地從那旋轉門進進出出,步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