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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怔的工夫,桓澈已經登岸。丫頭秋棠見顧雲容隻是僵愣著, 上前小聲道:“姑娘,咱們可還是照著頭先說的來?”
姑娘昨日跟太太和大姑奶奶說, 謝家的表姑娘曾私底下提過一嘴, 說是聽表舅老爺和表公子說,朝廷要派遣大員李博遠來浙查案。李博遠是明理之人, 若在李大人抵浙時尋機前去鳴冤,或可得一線生機。
隻是姑娘說來的人多恐不便行事, 好說歹說讓太太跟大姑奶奶在家等信兒,姑娘領著她們幾個先來探探路。
顧雲容回神, 卻是有些不知所措。
情況突變, 打亂了她的計劃。
表姐謝怡與她閑話時,確實跟她說過李博遠之事,她對母親和阿姐說的是實話, 但她有此一行並非因著這個,而是由於那深刻的前世記憶。
她父親其實是被卷入了於思賢一案。
因沿海接二連三的戰事失利,朝廷派遣錢永昌督察軍務。在嘉興、平望等地的抗倭戰役中, 副總兵於思賢大敗倭寇。本是振奮人心的大捷,卻因錢永昌嫉賢妒能, 被歪曲成造謠欺君。皇帝震怒, 命浙江巡撫陳翰將於思賢暫時收押, 等候欽差查辦。
於是就有了李博遠來浙一事。而萬良在那場大戰中貪生怕死, 險致錢塘縣淪陷。萬良擔責不起,便自導自演一場,假稱自己是被細作坑害。結果後來裝模作樣地查了一通,就查到了她父親頭上。
李博遠是北人,前世來浙後便開始水土不服,折騰了兩個月才有所好轉。這期間,李博遠不能全心查案,萬良等人趁機暗中捏造證據意圖坐實父親罪名,並藉由獄卒百般威脅父親,逼迫父親認罪,父親不肯,因此吃了許多苦頭。
後又逢戰事吃緊,父親的案子被擱置,父親也一直在牢中押著。等此案連著於思賢案一起重審,父親沉冤得雪,已是一年之後的事了。
父親出獄時,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自此落下病根,後來不論使多少金貴藥材,都沒能調養過來。
她不想讓父親再曆前世苦難,於是決定在李博遠水土不服之前請命鳴冤。李博遠跟浙閩官場這撥人不是一路人,甚至有利益衝突,巴不得大幹一場。
她一早便命小廝盯著衙門那邊,等萬良他們出了城,她便跟了過來。隻是沒想到看見的不是李大人,而是這個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人。
不知桓澈來浙緣由為何。若為查案,她倒是可以安心了。桓澈沒有理由跟萬良他們站在一起,應該會很快查清真相,將父親釋放。
顧雲容長籲口氣,頓覺渾身鬆快,回頭低聲對眾人道:“咱們可以回了。”
然而她說著說著,即刻又緊張起來,
桓澈也是北人……不會也水土不服吧?
船埠這邊,在一眾大小官吏的禮敬下,桓澈行至車輿旁。
微微俯身入內之際,他的目光往櫻花林那邊掃了一眼,又不動聲色地收回。
隨侍左右的護衛握霧與拏雲瞧見桓澈這細微舉動,迅速通了眼色,又若無其事地轉過眼。在桓澈入了車輿後,兩人的視線在兩側卷起的湘簾上停留須臾,似乎終於確認了什麼,才放心地稍稍退開。
顧雲容在一番仔細回憶之後,覺著她當初在錢塘縣遇見桓澈時,他似乎沒什麼水土不服的跡象。
她思量之間,看著簇擁王駕遠去的車隊,心頭滋味萬端。
她如今這般好像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不必再累死累活啃桓澈這塊骨頭了。她跟他原本就相差懸殊,若非前世因緣際會,根本不會走到一起。
況且皇家處處爾虞我詐,她的死未嚐不是與此有關,遠離是非也是好事。
顧雲容深深吸氣。
桓澈這個人往後就跟她沒什麼幹係了。日子久了,興許她能忘掉他。
顧雲容歸家之後,將今日所見大致跟母親和阿姐說了一說,隻是略去了她認得桓澈那一節。
徐氏神色沉凝,掩好門窗,憂心道:“縱然那位王爺是來查案的,也不可確保就能秉公處置。”
在徐氏看來,貴為龍子的親王殿下大老遠跑來是不會辦什麼實事的,而且很可能跟萬良他們是一夥的。
顧淑鬱也作此想,沉容附和:“若是那李欽差倒還好辦些,咱們可去擂鼓鳴冤。但眼下,咱們一來不知這位王爺來此有何公幹,二來興許咱們還沒跑到王爺跟前喊冤,就被萬良他們說成是驚擾親王大駕的刁民,被拿去牢裏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