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段(2 / 2)

我爸媽說這次輝子出事,對他們一家打擊太大,因為輝子是他們家的支柱。頭幾天全家人不吃不喝,一直是我媽做好飯給他們送去。輝子爸瘦了好多,醫生懷疑他身上的癌細胞有可能擴散。輝子媽變得不愛說話,看人的眼神直愣愣的。我父母以及重鄉親都認為輝子犯這樣的流氓罪,不如死了算了。

我找到片兒警小劉,他是輝子的朋友。他說這次該著輝子倒黴,要不是因為他從前的案底,根本沒事兒。又加上他們派出所和輝子犯事兒的那片兒派出所不對付,所以死咬著輝子不放。我問小劉,輝子為什麼要承認他耍流氓,小劉說到了這裏麵,什麼都會承認的。那天小劉給我上了堂法製教育課。

月初二號,我去了**勞改農場,在北京郊區,長途車坐了兩個小時,很遠。我和其它探監家屬等在一個大禮堂中,終於我見到了輝子哥。

他頭發剃得光光的,眼窩兒深陷,很黑,很瘦。監獄鐵灰色的製服在他身上顯得體不勝衣。他看到我先是表現出驚訝,然後衝我微微地笑,兩個明顯的酒窩掛在嘴角,我怎麼從前沒注意到。

我有點克製不住的激動,麵對著我愛的人,麵對著他憔悴的身影,我不能做到無動於衷。從他削瘦的麵頰,冷漠的眼神,緊閉的雙♪唇中我看到輝子的痛,那痛使我顫栗。

我連忙低頭,不想讓他看到我眼中的淚水。我知道他坐在我對麵,我們都沒說話。我穩定一下情緒,抬頭,輝子仍微笑,隻是笑中透著苦澀。

『大老爺們兒的,怎麼了?』輝子先說。

我回他一個笑:『好嗎?』我聽到自己這樣問。

『湊合。你怎麼來了?』

『聽說你出事兒,我就來了。』我不想掩飾。

『老爺子、老太太都好嗎?』

『都很好,你別惦記。』

『操!他們還不被我氣死。』輝子無奈地笑笑。

我把帶來的網兜推給他:『這是煙和一些衣服』

『上次小紅拿來的還沒抽完呢。』

『小紅來過?!』我很吃驚。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每月都來,就是不說一句話,這丫頭特他媽強。現在家裏全靠她了。』

『以後我每月給他們寄錢,當年我上學你幫我,該輪我回報了。』

『不用,我有幾萬塊存款呢,夠他們用的,等我兩年後出去,就能接上了。』輝子邊說邊翻提兜裏的東西。

我看到他伸出的手腕有很深的血印:『怎麼弄的?』我看著他的手腕問。

『銬子。』輝子低頭看了一眼說。

『能勒成這樣?!』

『那種活扣的……』輝子說著看看走來走去的警察,低聲說了一句:『這幫欠操的!』

『為什麼?』

輝子冷笑笑,回答:『以為我是兔子好欺負,媽的!』

『……』我隻有心痛與沉默。

看時間快到了,我對他說:『輝子,無論如何,平平安安地熬兩年,大家都盼著你回來呢。』

『沒問題。』輝子又笑了:『這都過去好幾個月了,等我出來,給我幹兒子補辦滿月酒。』

看著輝子的笑,我不能不笑,否則好象坐牢的不是他,而是我。

『多幫著照顧點小紅他們。可惜你不在北京,幫我跟成子、小山打個招呼。』輝子又說。

『咱們打小的這點兒交情你還信不過?小紅隻要張開,他們義不容辭。那我走了。』我說著站起來。

『小洋,那個……』輝子說著遲疑片刻,他抬頭看我,明亮的眸子裏透出一絲焦慮、不安,卻是柔情的:『你幫我打聽打聽小威,那天出事後我一直不知道他怎麼樣了。他隻要沒事兒就行,你也別跟他說什麼。他要問你就說我都好。』

『行。』我點頭。

從勞改農場出來,我去一家餐廳吃飯,要了兩個菜和兩瓶啤酒。菜我一口沒動,啤酒倒喝了三瓶,喝到最好我狂吐不止。

我按照輝子給我的地址先找到小威家,當我敲開他家的門時,全家人都用驚異的目光看我。小威不在,他的父母、姐姐對我特別熱情。

我又找到小威上班的工廠,一位好心的中年婦女帶我去了小威幹活的車間。我第一次進紡織廠的洗染車間,就象進了公共澡堂一樣。潮熱的水氣伴隨奇怪的臭味使我感到窒息。隻見幾個赤摞著上身的小夥子在幹活,其中一個正在擺弄成捆的毛線。我想起輝子說過:『那活兒苦著呢』。一個長的挺帥的男孩告訴我們,小威今天休息。出來時,中年婦女說一看我就知道是小威他哥,還說小威在廠子裏工作好,人緣兒也好。

無奈,我又回到小威家,坐在院兒外等他。直到夜間十一點多還不見他回來,我隻好離開。走出四五條胡同,看到幾個人低聲說笑著從對麵走來,其中一個是小威。

『小威!』我捏閘停下,跨坐在自行車上,一條腿撐著地麵,叫道。

他們都楞住了,盡管是深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