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關注,以及多病的軀體,使得他終生掙紮在痛苦的邊緣。既有禸體的痛苦,也有精神的痛苦,這種痛苦除了來源於殘酷的現實,還有他的清醒的人生態度。

眾人俱醉我獨醒。匕首般鋒利的清醒,直刺心房。讓人產生不可抵禦的寒冷。張籍伴著無盡的寒冷,獨自與這個濁世抗爭。

然而他太自不量力,不要說改變社會現實,就是改變自己的命運,也無異於癡人說夢。可貴之處在於,他堅持自己的清醒,他堅持自己的寫作風格,他堅持自己的現實主義的人生取向,這些立場至死未變。

有的人高高在上,有的人不可一世,有的人狐假虎威,有的人醉眼惺忪。

張籍是個另類,他俯下`身來,觀察民生疾苦,體味底層人民的辛酸,把這些嚴酷的黑暗和壓抑訴諸筆端,寫成千古傳誦的詩篇。

他的清醒,他的不混同於流俗,造就了他的不朽。

張籍的出身,無甚可說之處。

沒有顯赫的政治背景,也沒有值得羨慕的家世。出身於地地道道的草根階層。草根的好處就是接近地表。張籍天然的對底層人民有一種熟悉和親近的情愫。

迫於貧寒的現實,張籍不得已少小離家,過早的走上浪跡天涯的道路。他四處遊曆求學,任憑生命之舟漫無目標的漂泊。

殘酷的社會現實給他的幼小心靈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他出生的時代,盛唐的氣象已經成為不可複製的記憶,就像一個人由旺盛的青壯年過渡到老氣橫秋的暮年,殘存的生命力還可以勉強支撐機體的運轉,但要想再次煥發光彩,重新複興往日的輝煌,幾率為零。

開元盛世被天寶年間的安史之亂匆忙收拾。大唐帝國的命運不可挽回的頹靡。曆史邁進了中唐的領地。形色大變。往日雲煙俱都飛散。一路顛簸的走來,發現情況殊異。江山還是那個江山,主宰卻發生了實質性的改變。

由於安史之亂中的種種錯誤決策,藩鎮割據勢力如雨後春筍般崛起,紛紛占據要津,各自為政,不再服從和尊奉中央的權威。

藩鎮的節度使握有生殺予奪的大權,是名至實歸的土皇帝。他們為了一己私利,刮盡民脂民膏,讓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讓江山社稷瀕於倒懸。凡是有生靈的地方,藩鎮的邪惡勢力就會入侵。民生由此凋敝。民心由此不安。大黑暗時代又要降臨。

可笑的是,這些手握權柄的節度使為了粉飾自己的種種罪惡行徑,竟不惜降低自己的身份,忽略自己的尊嚴,用盡各種伎倆延請名流高士。

偏有一些掉價的文人,骨頭軟,極盡斜肩諂媚之能事,迎其所好。幸而張籍不是這樣的人。

將近二十年,張籍過著一種顛沛流離的生活。

生活像一個巨大的羅網,將人纏繞得死死的。有的人怯懦了,選擇了逃避。有的人清醒著,直麵慘淡的人生。張籍屬於後者。

少小離家,心中對現實的艱辛不甚了然。對未來也沒有什麼概念。隻是家境貧寒,走出去是唯一的活路。寥落的夜空,一個踽踽而行的孤獨的少年。他執著的離開生於斯長於斯的故土。

艱辛的求學生涯。一種孤獨無助的心境始終伴隨著他。念君少年別親戚,千裏萬裏獨為客。需要嗬護的時光,卻獨自一人承受種種淒涼。

幸好遇到了誌趣相投的同學王建。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互相激勵,彼此攜手,淒涼外總算有了溫暖。張籍和王建最終成為時代的標杆,樂府詩人的魁首。

張籍少年的朋友隻有王建一人。他們有接近的人生取向,也有相似的辛苦和坎坷的遭遇。王建在詩中說:昔歲同講道,青襟在師旁。出處兩相因,如彼衣與裳。形影不離。像衣裳那樣緊密聯結。這份友誼始終是張籍對早年的流離生活的溫暖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