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怒而威的俠客,陳子昂式的俠客。

這是一種風骨,這種風骨影響了陳子昂成年後的詩歌創作。

十八歲了,陳子昂開始步入人生的正常軌道,他開始閉門謝客,發奮讀書。

他是一個天才。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裏,他把四書五經、諸子百家爛熟於胸,但他最喜歡的是陶淵明的詩歌,因為他骨子裏流淌著一種對自由的渴望。

二十歲是出發的年齡,二十歲,父母為陳子昂舉行盛大的弱冠禮,陳子昂拒絕,就在他二十歲生日那一天,他收拾行裝向一個陌生的地方出發。

那個陌生的地方就是長安,他告訴父母,他要考取狀元。

曾經年少輕狂的陳子昂,現在,他來到了他心目中的聖地——長安。

山外青山樓外樓。長安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在家鄉,陳子昂是一個名人,是一個才子,是一個俠客。在長安,他什麼也不是,因為長安有太多的名人,太多的才子,太多的俠客。初到長安,領略了異域風情的新鮮與刺激之後,很快有一種被淹沒的感覺,有那麼一瞬間他感到很茫然,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像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虔誠的文學青年一樣,陳子昂把自己的詩文裝進雪片似的信封,寄往長安各界的名流,企圖得到上流社會的賞識和認可。可惜,在當時的長安,像陳子昂這樣的文學青年太多,他所寄出去的詩文全部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陽光如此美好,走在熱鬧的長安街道上,陳子昂有點鬱悶。

一個身著奇裝異服的商人在十字路口叫賣他的胡琴,聲稱這是長安城最好的胡琴,一口價,一百萬錢,少一個子兒也不賣。

越來越多的人流湧向這個商人,他們用怪異的目光打量著商人,打量著商人手中那把絕世罕見的胡琴,但是沒有一個人願意買下這把胡琴,因為他們買不起。

大款來了,這就是陳子昂,他走進人群之中,沒有說多餘的話,隻說要買下這把胡琴。眾人的目光不再停留在胡琴上,他們有了更感興趣的目標,一個英俊、腰纏萬貫的少年。

眾人發出嘖嘖的稱讚聲,並一致要求陳子昂為他們當場演奏一曲。陳子昂沒有拒絕,但不是現在,他向長安各界發出誠摯的邀請,邀請他們明日去他所住宣陽裏,焚上一炷香,兩邊琴童侍立,在優雅的氛圍裏聽他彈奏。而不是現在,隨隨便便彈奏,隨隨便便彈奏一曲,豈不是辜負了這把好琴?

第二日,長安三教九流之輩齊聚宣陽裏,翹首以盼陳子昂的絕妙琴音。

驚人的一幕就在這時候發生了,陳子昂接過琴童遞過來的胡琴,舉起它,然後把它摔在了地上。

眾人嘩然。一百萬錢的胡琴就這樣被摔了個粉碎,眾人開始懷疑陳子昂是一個瘋子。

陳子昂向眾人抱拳說道:“各位前輩老師兄弟姐妹們,我陳子昂雖然略通音律,但我誌不在此,我誌在詩文。我寫詩百首,雖然談不上字字珠璣,但也絕非平庸之作。這次請各位前來的目的就是讓大家看看我的文章,如果寫得不好請馬上把它燒掉,如果你們看得上眼就請美言幾句。”

眾人終於明白陳子昂的良苦用心,爭相閱讀陳子昂的詩文,溢美之詞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