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有超市,雖然不大,可應有盡有,在大廳的必經之路上,人來人往,門口常常蹲著掛號的病人家屬。醫院裏是最沒有規矩以及儀態的地方,蹲著、倚著、靠著的人四處都是,他們都是勞累了一夜等掛號的,站立著腳跟疼、蹲下來小腿酸、靠著牆又沒有那麼多牆給靠。住院部比門診部還略嚴重,會把好人也待出毛病,除非隻是探望一眼。如果一起照顧病人做陪護,那麼第一天還是來時的模樣,紅光滿麵,幹淨整潔,能一眼分辨出病人與非病人。等第三天,陪護變的蓬頭垢麵,個別精神狀態比病人還萎靡許多。吃喝不忌、睡白天撤晚上搭的簡易床,哪還有精力照顧儀態與規矩了。
買了一些橙子,價格比外麵小販賣的要貴一些,卻也沒看出來有多新鮮。每個水果坐地架頂上都有燈,在超市裏看倒是果皮鋥亮,水汪汪地。一旦拎出超市,即刻失去一些光澤。一路走的緩慢,並不急促,等了兩台電梯。用餐時間,電梯使用的次數與乘坐的人比平時多一倍,即便是六台電梯分出樓層同時運作,也沒太多緩解這樣的情況。第一台電梯下來時,齊天已經乘上去了,可忽然有急信,電梯管理員接到通知,需要到8層接一位即將手術的病人。於是齊天等人被請下來,第二台電梯時,才如意的回了克裏斯蒂安的病房樓層。
程泊熙已經在電梯口恭候多時,齊天下電梯後,熱情地接過橙子。望著又大又圓以及電梯內部洋溢出的高度數燈光所潤色的橙子,歎道:“它肯定得甜。走,回病房吧。我們剛剛從太平間回來,克裏斯蒂安的情況還不錯吧,還算是不錯啊。我覺得非常好,起碼沒有表現出過於激動的情緒。”
齊天隨著程泊熙往前走,驚訝的說道:“你很不對勁啊。按照你的性格,所提的該是克裏斯蒂安沒有情緒激動——你很失望。他太過平淡,顯的奧琳娜夫人與他們之間的愛情仿佛不是十分重要啊。”
得知自己在齊天心中的鮮明形象,程泊熙不由覺得好笑。手搭到齊天的肩膀上,反問:“我就是這麼個迂腐的人?不明事理?你所說這種情況是成立的,一旦失去時莫名的悲痛,可時間不需太久能匆匆的愈合。可是啊,”他擺擺手,故作嗟歎,實際上得意洋洋,態度堅決地說:“克裏斯蒂安萬萬不是這樣的人。”
齊天靜等程泊熙做解釋,程泊熙確實有解說下去的趨勢。他想程泊熙的嗟歎是歎他理解的不夠全麵,會錯了克裏斯蒂安的意。他伸手援了程泊熙一把,說:“請說。”
程泊熙道:“克裏斯蒂安是死過好幾次的人了。都說哀莫大於心死,他是心死了。想哭,想難過,不是大哭大難過了。還叫他哪樣,非再死一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