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的血從指間溢出,濺落在白袍上。
“嗬,人的身體,這樣……這樣的嬌貴麼?”舉起手,在眼前看著,指間血跡淋漓。白衣祭司卻忽然笑了起來,眼神冷淡,充滿了輕蔑。
靈鷲山上,密雲不雨。天色已經黯淡的猶如黃昏到來,雨前的風吹在臉上,溼潤清新有如淚水。驚雷一次次的劈下,然而卻無法照亮人內心最深處的黑暗。
“風起——雨來!”仿佛無法忍受雨前這樣的氣氛,白衣祭司忽然脫口召喚,站在神殿台階的最高處,手指指向高天,作起法來。
風雨呼嘯,閃電的光芒陡然照耀了天地。
拜月教之戰·空山夜雨篇(14)
――“以瀾滄為界,勒住你的戰馬!如果你不想她成為月神的祭品的話——否則,月沉宮傾之時,便是劍折人亡之日!”
隻聽得到話語,然而,努力地看著四周,他卻無法看到任何清晰的東西。一切,仿佛是虛幻而不扭曲的,似乎隔了一層嫋嫋升起的水霧——他隻看見白茫茫的一片,是無數穿著白袍的人影,一起一伏,不停止地做著機械的膜拜狀,奇怪的誦唱之聲如波濤般傳入耳膜——
聲音帶著奇異的音韻和唱腔,如潮水一樣慢慢漫進人的耳膜,從耳至腦、至心……讓他漸漸有昏昏沉沉的感覺,一時間,似乎時間都已經靜止——他無法回答,隻有冷汗涔涔而下。
“時辰到了,祭典開始!”不知過了多久,那個聲音毫不留情地宣布。
忽然間——四周變成了血紅!火!是四處燃燒的火!
他看不到她——然而卻清楚地知道,她被火海吞沒了!她在火裏……她在火裏!
“阿靖!阿靖!”冷定如他,終於也忍不住脫口驚呼出來,撥開迷霧,四處尋覓著,對著那虛空中的聲音厲聲喊,“——住手!放她出來,放她出來!——我答應你們!”
“遲了……已經遲了……”
“焚燒一切的紅蓮火焰一旦燃起,將燒盡三界裏的所有罪孽……”
“住口!讓她出來!”慌亂之下,他想斬開重重的迷霧,卻發現那卻是如水一般地毫不留痕跡……他不知道她在哪裏,然而,他知道她在火裏……在烈焰的焚燒裏!
“放她出來!快讓她出來!”他開始失去了控製,一直往火焰的深處衝去——然而,眼前的火焰變成了一張張人臉,跳動的,恍惚的,扭曲的,對著他笑。
他手中的夕影淩厲如風,劃開重重烈火迷障,將那些幻象一斬為二。
一刀,又一刀……
他的手控製不住的繼續劃落,然而刹那間他的臉色卻蒼白——那一張臉……那一張臉是……是母親!是二十年未見的母親,依舊保持著沉湖之時的美麗綽約,對著兒子伸出手來,微笑。
震驚。
然而他已經停不住殺戮的手,夕影刀劃過去,將那個迷障劃破——然而突然間,那個被截斷的幻象卻真的流出了鮮血!
那血,濺在他臉上,蒙住了他的眼睛。
所有的東西看出去都是一片血紅……漫天漫地的血紅。
母親的臉忽然變了,在血泊中倒下的麵容,變成了另一個女子——
時間仿佛忽然間停住,連天地都仿佛空寂無一物,他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刀上滴下來的血,一滴,又一滴,美豔不可方物。遲了……都遲了!
阿靖!阿靖!——隔了很久,似乎用盡了所有力量,他才喊出她的名字——隻是短短兩個字,卻已用盡了他畢生的眷戀。晚了……隻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