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了安康寺,芍藥便拉住了她的衣角。
“姐姐,你看,那不是齊相公嗎?”
九娘聞言,定睛一瞧,果真看見齊清遠正站在不遠處,似乎也是來上香的,但是他還沒有看見自己。
“去打個招呼吧。”芍藥知道九娘的心思,笑嘻嘻的把她往前一推。
這一下動靜不小,齊清遠很明顯注意到了這邊,無法,九娘隻好走上前,“齊相公也來上香?”
齊清遠笑著點了點頭:“真巧。”
九娘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仿佛和他已經熟悉了,但是好些日子不見,那種生疏感再次湧上心頭。
“前頭有座亭子,亭外的紅梅開了,可要去看看?”他忽然開口問道。
九娘一怔,下意識的回眸看向芍藥,芍藥了然的對她擺了擺手,然後轉身就走。
“好。”九娘答應了一聲。
兩人順著安康寺的青石板路緩緩走著,大年初一前來上香的不少,但也鮮少有人在意到不遠處那座涼亭外的幾株紅梅。
“當心腳下。”齊清遠輕聲囑咐道。
亭子就叫安康亭,外頭開了一圈的紅梅,映襯著皚皚白雪,顯得煞是好看。
“真好看。”九娘忍不住讚歎了一句。
她的鼻息間輕嗅著梅花得香味,清冽芬芳。
齊清遠笑道:“是麼?每到冬日,我便喜歡來這兒,在家中讀書,尚不能避寒,仿佛在這裏讀書也是一樣的,倒還多了幾分雅趣。”
“現在好了,以前不肯做的事,不屑做的事,最後還是迫於生計做了。”他的眸光靜靜的凝望著那幾株紅梅,緩緩道。
九娘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早前那日,他身穿著一襲被洗的發白的瀾衫,尚是春秋薄衫,連買酒都隻有幾枚銅板。
後來再來買酒,便一分不少的付賬,就連身上的衣裳也添了新的。
他到底還是端著文人的清高,旁人讓他去抄書,他不肯,讓他去做賬房,他也不肯。
直到他見到了九娘。
他的窘迫在她麵前一展無餘,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再後來,他便去幫人抄書了。
這些九娘都知道。
“送你。”在九娘還未反應過來之際,他已經走入了雪地中,伸手折下一枝紅梅送到她麵前。
她忍不住笑:“我還以為,你們文人慣是會憐惜花木的。”
齊清遠笑了笑:“那要看對誰了。”
這話一出,九娘登時便不說話了,氣氛變得有幾分微妙起來,“我該回去了。”九娘的聲音中透著幾分慌亂。
齊清遠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便看見她已經匆匆提起裙擺走了,隻是她走時,還不忘帶上那枝紅梅。
他抿了抿薄唇,忽然笑了一聲,心中一麵懊惱自己唐突了她,一麵又欣喜看清了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