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聲無息地走過來,坐在了我麵前:“我沒想過。你也喜歡我的不是麼?要征求你意見?為什麼?”
看著她認真的眼睛,我第一次想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和她到底有沒有熟過。我們完全像兩個世界的人,用完全迥然的思維模式思考,也許從來都不能相互理解。
嚐試反複深呼吸,我盡全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冷靜:“這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這是你有沒有想過要來問我一下的問題。要不要在一起,不是你一個人決定的,也不是你需要去和我媽媽討論的吧?你為什麼不來問我?為什麼要直接去找我媽?”
長久的靜默,然後她冷冰冰地開口:“你不喜歡我?”
我覺得,我冷靜不下來了:“我沒在和你討論這個問題!”
“那你到底想說明什麼?”她的聲音跟著高了起來。
“說明你打了電話害我媽病了!聽明白了沒?”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打這個電話你媽媽就病了?她本來就上了年紀。而且她是在我打電話的時候病倒的?還是本來身體就不好,正好那時候病了……”
她的話音消失在清脆的響聲中,無論多少次回想,我都詫異於自己那一刹那的條件反射。
我打了她。用我擅長的左手,狠狠地,給了她一個耳光。
整個家裏安靜得連水龍頭裏緩慢滴出的水聲都可以清楚聽到,我們還坐在那裏,在昏暗的,忘記開燈的房間裏,隻有她身上的白色衣服那麼刺眼地醒目著。
直到天徹底黑透,我才從這種窒息般的沉默中起身,打開了客廳的燈。她依然保持著原樣坐在那裏,右頰上一片通紅。
“我……”再開口時,嗓子居然澀得有點啞:“我們沒有開始過,喵喵。喜歡你,或者不喜歡你,都過去了。我以後不想再見到你,不想再看到你來我家、去我外婆家,你也不要再打電話給我,我媽,或者我爸我弟弟,你的消息,我也不會再回。你明白了麼?”
“你在和我談分手?”她頭都沒有回,聲音也是沙沙的。
我咧了咧嘴角,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你要這樣理解也行。我希望你從我生活裏消失。完全的,徹底的。不要再出現了。”
“就因為我打了一個電話?”她轉過來的臉上看不出來任何情緒,隻有眼睛直直地盯著我。
“你可以當我借題發揮,隨便你怎麼想。這麼長久以來,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我們真的不合適……”對媽媽的愧疚,無法向人訴說的壓抑,也許我真的隻是找個借口,因為這種讓人崩潰的維係從來不曾有過平衡點。
回過去想,我確實不曾懂過她,她也沒有嚐試過來理解我。我所知道的,隻是她喜歡我,很喜歡我,僅此。
人能夠隻活在“喜歡”裏麼?我想,至少我是不能的。
如果真的有想要的,我也隻是想要一個和我一樣淡泊的伴,過著平凡的日子就好了。我從來不要小說中的轟轟烈烈。就算這個伴和我一樣是女的,我也不需要昭告天下,那隻是我們自己的事,不需要誰的認可,誰的祝福,我更不想這樣微小的願望去傷害到任何人——包括,我的父母。
喜歡,隻是兩個人的事。用彼此可以理解和接受的方式過下去,不好麼?一定要牽扯到完全不相幹的別人,又是何必?
然而這樣的想法,我有,她不會有。
“膽小鬼。”她用從冷凍櫃裏提取出來的聲音給我下了定論。
像某根弦繃到了極致,斷開。我控製不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