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段(2 / 3)

畢竟,癡等著一個無心回頭的人,這路,本來就坎坷。

「小嬤嬤,耘笙苦,槐何嚐不苦?」宣懷喟道:「她心裏的結,我知、你知、大嬤嬤知,耘笙也知。就是因為知道,才會束手無策,隻能等著有朝一日,她能自己想通,不再為難自己,也不再為難耘笙。」

「……」蘭嬤嬤無可反駁,沉默半晌後,重重一歎:「打小,槐寶這孩子就沒什麽特別執著的。老爺要她學商,她就學;後來喜歡雕刻的事被老爺知道,老爺不準她再碰雕刻刀,她就不碰;回九江後,老夫人要她頂替你,她沒有意見;老爺仙逝,紀家家業要她扛,她也二話不說一肩扛起;甚至最後,還硬著頭皮替你娶回了耘笙。」細數多年來宣槐所麵臨,毫無選擇餘地的難題,蘭嬤嬤眼眶跟著泛紅,「哪知這孩子看似隨性,一旦執著起來,竟會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

從來就不是冥頑不靈的性子,怎在感情的事兒上,就這般固執呢?

「小嬤嬤……」宣懷鼻頭一酸,聲音跟著哽咽起來。

雖說兩兄妹的身分在三年多前調換了回來,可是基於他的身體狀況仍舊欠佳,舉凡出外經商的差使,還是均由宣槐頂替他完成。也就是說,宣槐打從五年前離開九江後,便一直處在南北奔波,居無定所的狀態。

這樣的安排,絕非他所願,可是宣槐卻異常堅持。

四年多馬不停蹄的奔走,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承受不住。於是,他與兩位老嬤嬤軟硬兼施地,終於在半年前讓她答應定居下來,同時也正式卸下以「宣懷」身分打理紀家產業的重擔。

原本以為,一旦宣槐擺脫這沉重包袱後,便可自在地過她心所向往的閒散日子,但,事實顯然並非如此。

「槐寶從小就是個笑臉娃娃,可是這幾年裏,她笑的次數,我用一雙手就數得出來。而且就算是咧嘴笑了,眼睛裏卻半點笑意也沒有,讓人看得好心疼。」蘭嬤嬤說著,再也難忍不舍地掉下淚來。

宣懐上前,伸臂摟了摟她,想出聲安慰,喉頭卻也哽著難以開口,隻有低下頭,暗自眨掉眼底的淚。

五年了,人生有幾個五年?他牙一咬,本來便已在心底蘊釀的打算越發清晰篤定。

☆ ☆ ☆

臘月天裏,天陰得鎮日不見日頭,冷得刺骨的北風不曾稍歇。

這日近午,巢湖畔正逢百年大修而暫時謝絕香客的帝爺廟旁小門,走出了一老一少。

廟祝笑嗬嗬地回頭,問道:「樣式就這麽說定,紀師傅幾時能好?」

手提工具箱,長發簡單束在腦後,一襲樸素棉袍,舉止有禮卻神色清冷的宣槐答道:「過年前能好。」

「這麽快?」廟祝看來有些驚訝,「我們不趕的,雕得好比較要緊啊!」

雖說早聽聞這個年輕師傅除了手藝好,交件的速度更是快得驚人,但早習慣其他老師傅的慢工出細活,廟祝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我知道,先生放心。」

婉拒廟祝勸留於廟中共進午膳之議,也不另雇車轎,宣槐獨自拎著箱子,沿著緣湖小徑,步行回莊園。

小徑與湖畔間植著長長柳提,青青柳條早已枯成根根乾枝,湖上飆風一吹,抽得路經之人身上發疼,無不盡量避開。可宣槐卻恍若未覺,逕自緩步走著,任由那枝條或輕或重地打在臉上身上。

隱約之間,急促的馬蹄聲響劃破湖畔靜謐,由遠而近,疾速逼來。

「莊主!莊主!」園裏的仆工阿山遠遠瞧見自家主人背影,便不顧一切地拉開嗓子大喊。

宣槐停下腳步,回過頭去。

阿山吃力地拉住韁繩停住馬匹,跳下馬來站到宣槐跟前,氣喘籲籲地說:「莊主,蘭嬤嬤要您馬上回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