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爐的微光穿過床幔縫隙,映得他一雙幽深的瞳眸熠熠發光。
隻手支頤,宣槐半側臥著身子,低頭專注而眷戀的看著睡得安穩的小女人。
稍早前的小插曲,在得到了他再三的保證後,她才破涕為笑,細心地為他張羅起洗澡水和換洗的衣物。
倘若他真的是她的丈夫,那麽他當然會慶幸自己娶了個這麽可愛貼心的小妻子。可惜他不是,也不可能會是。
這兩年多來就像是一場真假難辨的夢境,身陷其中的他不該沉迷,卻無力阻止自己沉迷。
還好有大嬤嬤點醒他,在大錯尚未鑄成前,懸崖勒馬。
把耘笙當妹妹?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的藉口,大嬤嬤怎麽可能會相信?
或許一開始是,可是後來,連他自己也不曉得怎麽會越走越偏,等到他驚覺不對勁,試圖想補救時,無論是他或她,都已陷得太深太深了。
他不願傷害宣懷,更不願傷害她,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一切回到常軌,讓「紀宣懷」和「紀宣槐」重新回到該本屬於他們的軌道,把她還給真正的擁有她的人。
濃密而卷翹的睫毛微動,如畫的眉目輕皺了下,她就像隻小貓般,朝著溫暖的熱源——他——靠近。他寵溺地揚起嘴角,小心翼翼地為她拉好被子。
她怕冷,小時候怕,長大了還是怕……
記憶中,冬天一到,她那小小的房間裏便多了兩個大大的暖爐,有時他跑去陪她玩,陪著陪著,都忍不住熱到汗流浹背。可是知道她怕冷,即使再熱,他也不曾開口要她熄掉爐火。
好可惜,真的好可惜。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就這樣寵她一輩子,在她開心時陪著她一起開心,當她難過時分擔她的痛苦。
隻可惜,他陷得太深,深到連最後一絲陪她到老的機會都難以保留——
她不願他身上有別人的味道,他也不願,眼見她成為別人的妻子。
所以,他隻能離開。
悄悄地,他俯首在她紅潤的雙♪唇上印下一吻。
這是當她清醒時,他始終不敢逾越的界線。
她的唇瓣微涼,透著淡淡的甜。
「笙。」抵著她唇畔,他無聲低喃道:「對不起。」
印下的淺吻是告白,無語說出的是今生最後的道別。
第九章之一
又兩年後
暮春的杜鵑園一片奼紫嫣紅,美得不可勝收。
園中涼亭,女眷們手中忙著刺繡。
「笙兒。」兩年前被接來紀府中安住的沈夫人擱下繡布,「宣槐昨天捎回來的信裏,有說他何時會回來嗎?」
耘笙聞言一怔,隨著年紀漸長,清麗無儔中更添嫵媚的臉龐略過一抹輕愁。不願讓娘親擔心,她強顏笑道:「夫君信中說他事情忙完,就會回來了。」
「……」沈夫人臉色凝重,似乎對這答案十分不滿。「什麽事情這麽忙,要忙到足足兩年不曾回家?」
佯裝出來的笑容僵在嘴角,耘笙默然不答。
事實上,她確實也無話可答。因為,她也想問,究竟是什麽事擔擱了他?
自從兩年前的初冬,他一如往常,離家出門經商後,八百多個日子過去,竟未曾再回家門一步。
每個月固定捎回的家書,那字裏行間滿溢的牽掛關懷,她點滴在心,可是任憑寥寥數字,怎撫慰得了她幾已成疾的相思?
為伊家,終日悶。受盡恓惶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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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一霎,身心頓也沒處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