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精彩,雖然我隻聽了這一回課,但是我能感覺到你心思縝密,能夠把十分複雜的知識很簡單明了地表達出來,深入淺出,與一般人的教學大為不同。”阿菁說。
“這一節課,我其實是運用了一些文學上的技巧!”
“可你教的是數學啊!”阿菁不解地問。
“我運用了一種極富誇張的思維,用兔子的快和烏龜的慢來作比較,這樣對比十分鮮明。”
“是的,這個比方很成功,一個奇快,一個又奇慢,兔子隻需要跑一圈多一點答案就出來了,很能夠說明問題。”
“如果按照平常的思維,譬如一個人跑一百米每分鍾,另一個人跑五十米每分鍾,差別夠大的吧,可還是需要跑十多圈才能出結果。如果你真的在紙上畫出十多個圈,那還不把學生給繞糊塗了。”
“是的,你其實很有教學的天賦。”阿菁很肯定地說,應該說阿菁從來沒有如此真誠地推崇過任何一位老師的教學,這是唯一的一次例外。
“哦,這個我並不否認。我承認教書育人我一定是一流的,就象寫詩你是一流的。”
“你怎麼知道我的詩?”阿菁反問道,她懷疑“新媳婦”這樣說並不一定就是自己的真心話。
“你的詩真的很好,”“新媳婦”認真地說,“其實中國有些詩人太喜歡故作高深了,與讀者的距離太過遙遠,本來很簡單的一件事情,非要寫得那麼玄乎複雜,賣弄技巧罷了,一股子的酸臭味。就好象古代酸味濃重的老冬烘老學究。如果蒲鬆齡讀了這些現代詩,不知道又會怎樣地譏諷這些人呢?”
阿菁忽然生出了一重新的感歎,為什麼總是詩人以外的讀者才真正地了解自己呢?這的確是一個讓自己費解與無助的問題,看來現代詩人的確是有一種先入為主的弊端,不能夠公允地評價自己的詩歌所表現出來的那種獨創性。
“你的教學案例好象是教學輔導書上所沒有的,不會都是自己設計的吧。”
“正是本人獨創,別無第二家分店,”“新媳婦”不無得意地說,“其實隻要我願意,我可以設計出許多類似的教學案例,精典深入而淺出,意想天開,不落俗套。當然這些案例完全出自我個人的探索,絕非虛構,不會雷同。”
“說不定什麼時候將你的這些教學案例編輯成教案會風靡一時呢?”
“你的想法倒是與我不謀而合,我相信是會有那麼一天的。”“新媳婦”自信滿滿地說。
阿菁沉默了,她開始對自己的教學作著深刻的反思。阿菁是一個並不盲從的人,她的性格中透露出一種認真執著,這使得她的教學往往顯得嚴肅有餘而活潑不足。當然,阿菁也有表現得和藹可親的時候,但這一切隻是在課外活動的時候才有所表露。
現在看來自己的教學還僅僅停留於為教學而教學,了無新意,沒有一點創新。那種所謂師道尊嚴式的教學方式還十分鮮明地存在於自己的教學之中,遠沒有“新媳婦”這樣善於活躍氣氛,也遠沒有她那樣善於啟發學生的思維。
阿菁同時也在反思為什麼她心目中的那些好學生也對“新媳婦”抱有一種懷疑態度呢?她明顯地覺得這些好學生是在嫉妒,因為“新媳婦”對每一個學生都沒有偏見,在“新媳婦”的課堂上並沒有好學生與壞學生的區別,每一個學生都是優秀的,甚至可以說她對表現差的學生的關注要超過優秀學生。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性在於這些好學生的意見也會受到家長的影響,而家長的意見則會受到其他老師的影響。總之,在這樣的一所學校,做一名具有革新意義的老師其實是相當受排斥的。這些學生畢竟是太幼小了,太稚嫩了,並不懂得有一位好老師對於自己的人生具有怎樣積極的意義,也並不懂得怎樣維護自己的老師。
如是說來,“新媳婦”的教學之路還能走多遠還是個疑問,也許等待她的不過是一道繞不過去的坎,是所有抱殘守缺者對她的人身攻擊,這就是一位改革者所必須麵對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