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沒什麼變化,照例是那幾樣,袁朗喝了碗熱氣騰騰的豆漿,伸手拿過一個包子塞進嘴裏。姨婆今天起來了,李翠花剛給她盛了一碗飯,作為孫媳婦,她還是很稱職的。
“那小夥子呢?”姨婆抽了口旱煙,沒有急著動筷子。李翠花也疑惑的盯著袁朗,眼裏盡是詢問的神情。
“他喜歡賴床。”袁朗笑了笑。
姨婆也笑了,滿臉褶子,那是歲月滄桑在臉上留下的痕跡。
“小夥子精神。”姨婆吐出一口煙。
袁朗吃完包子,又轉頭對李翠花說:“嫂子,我今天要去鎮上辦點事,你有什麼要買的,告訴我,我一起帶回來。”
“你要去鎮上?”李翠花捏著大瓷碗的拇指在碗口處微不可覺的摩挲了一陣。
這一點沒有逃過袁朗的眼睛,他是幹哪行的啊。老A的主要職責:偵察,潛伏,伺機行動。人緊張時會出現“微表情”,大至舉手投足,小至揚眉毛、撇嘴角,均是最本質心理狀況的反應,很難被刻意掩飾。通過“微表情”洞悉他人的心理狀況,同時訓練自己不讓人通過“微表情”了解自身的心裏狀況,也是老A的必修課之一。於是,袁朗肯定李翠花緊張了。
“去也好,趁現在大雪還沒封山,幫我帶點東西回來。”李翠花的手離開了大瓷碗。
三個人吃完了早飯又寒暄了幾句,李翠花給吳哲留了包子,袁朗匆匆回房,吳哲還躺在炕上,被子捂得緊緊的,就留半個毛茸茸的腦袋在外麵。////
袁朗無奈的扯起嘴角,坐上炕,俯身拉掉吳哲的一小截棉被,在他耳朵邊輕輕的吹著氣:“我去鎮上了,下雪了路不好走,不知今晚趕不趕得回,總之你自己小心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去了鎮上,不知道鬼還找不找得到袁朗。吳哲悶在被子裏不吭聲,等袁朗離開了,他才趴在窗台上偷瞄袁朗的背影,一直到那身影漸漸模糊,看不見為止。
“我怕個屁啊!爛人。”吳哲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眼睛瞪著屋頂。小豹從被褥上下來,蹲到少校的肚子上,踩了幾腳,嫌不夠舒服,又掉頭換了個方向蹲下,屁股對著吳哲的臉。幾分鍾後,小豹“喵”的一聲從炕上蹦了下來,因為它的人形床墊忽然坐了起來。
少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好衣服跑到衛生間洗涑,然後抓起熱在大灶裏的包子,和李翠花打了個招呼,背著包就出門了。冰花乍放,千姿百態。吳哲無心欣賞風景,他追到車站一看,那小巴剛剛甩著黑煙駛離了。沒趕上,吳哲失望的轉身,厚厚的靴底踩得積雪“咯吱”作響。緊著領口,任刀子似的北風在臉上橫行,吳哲走向另一條村,去譚嫣那的路他記得,穿過附近這片柞樹林就能到。
蜿蜒的山路上,小巴正艱難的行駛著。
袁朗擠在最後一排座位,沒想到今天出山的人還挺多,估計都是怕大雪封山出不去,趕著到鎮上辦貨吧。
“嘿,你聽說沒,那天的調查結果出來了。”
袁朗前麵坐著個四十歲左右的大嬸,她紮著厚厚的圍巾,小半邊臉被遮住了,頭上還戴著帽子。
“十幾個人都死光了,沒一個幸存的。好像有四個人提前下了車,他們運氣可真不錯。”大嬸和旁邊的老鄉嘮著嗑,聽那意思好像說的是袁朗他們進山時遇到的事。
大嬸身旁的老鄉不是姨婆那條村的人,看樣子似乎和譚嫣家很熟,隻聽他壓著嗓子,極近神秘的說道:“譚家孫子譚小寶,早聽說他有陰陽眼。譚嫣那丫頭還愣說我們搞封建迷信,就是在外麵多讀了幾年書,眼睛都長到頭頂去了。”
“甭理那丫頭,過幾年就嫁到山外去了。不過譚小寶真的有陰陽眼?”大嬸挺好奇,袁朗估摸著她和姨婆是一個村的,所以不太了解譚小寶的事。
“卜算子的孫子嘛,有陰陽眼不奇怪。”老鄉看起來挺熱情,餘光發現袁朗正聚精會神的聽他八卦村裏的新聞,心裏樂啊,專門扭過頭對袁朗說:“老弟,看樣子你是外鄉人吧,見過這麼奇的事情沒?”
袁朗搖了搖頭,一臉“我很無知”的表情。
老鄉這下可來了勁,他幹脆轉過身子,麵對麵的和袁朗說:“上次進山的小巴墜毀了,譚小寶硬說滿車都是紅腦袋,除了他姐,隻有兩個人聽了他的話下車。”
袁朗想,果然,原本的事實被口口相傳後,總會失去它本來的麵目。
“下車的那兩個我知道。”大嬸也不甘落後,“聽說有一個是袁家的孫子。”
“袁家的?”一車人都變了臉色。
袁朗很奇怪,袁家的孫子怎麼了,他又沒長三頭六臂。想到這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估計這兩天除了去山墳崗子就深居簡出的,進村時又沒遇見村民,村裏人八成還不認識自己。
“老哥,”既然別人喊他老弟,他也就順其自然的喊別人老哥,“袁家的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