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甲板是首映禮的舞會現場。主持人很快將氣氛攪熱,電影主創一一亮相,美麗動人卻名不見經傳的女主角采訪時間最長,狗仔們一嗅就知老板有意相捧,筆尖窸窸窣窣已然炮製了好幾個版本的緋聞,滿足各類讀者的口味。最後壓軸的是西裝領結的執生叔,眾人紛紛尊稱一句“生哥”。生哥致完歡迎詞,表達了入主娛樂圈,促進電影界良性競爭的心願,誇讚了女主角和《修羅道》的主創人員,稱絕不會讓廣大觀眾失望,並許諾如果票房衝冠成功,將拿出10%的收入捐資慈善機構。
流水潺潺,兩岸霓虹盡入腳底。執生叔瞥見燈紅酒綠中異常透亮的十字燈塔,得意之情溢於言表:“神愛世人,誰說香港不喜歡我們!”
眾人歡笑著鼓掌,執生叔愉快地揮手致意。說時遲那時快,就聽“呲”一聲響。
金光擦過執生叔袖口,正中背後的煙火燃放器,夜空頓時百花競放。
幾乎同時飛來第二枚子彈,碩大的氫氣球爆裂開來,金粉與紅包四下飛揚。
執生叔隻覺背上仿佛被開水燙了一下,滿眼金星,恍惚中看到保鏢紛紛圍在身邊,神色緊張而茫然。遠處的賓客被煙火與紅包吸引,甚至沒意識到真相,仿佛一切都是計劃好的節目。
一輩子運籌帷幄,竟在天命之年成了別人手中的卒子,隨時可棄……執生叔盯著岸上的教堂塔尖,憤恨之餘生出一股寒意。那兩人分明有能力射殺自己,卻演這一出,算準了他拉不下臉皮麼?罷了!小不忍則亂大謀。執生叔揮退保鏢,握著麥克定神道:“希望大家喜歡這個小小的驚喜,舞會開始。”
“大哥?”保鏢頭子戰戰兢兢地瞄了眼下台後麵色陰寒的老板。
執生叔果然眼皮一沉:“讓那些記者醒目些,要是給我看到什麼不幹不淨的字句,統統剁碎了喂狗。”
“……是!那兩人怎麼辦?我派人去追?”
追,他呆在原地等你上岸麼?!“廢柴,全都是廢柴!”執生叔低斥一句,雙手背後,在人牆的護送下迅速走進船艙,再也沒有露麵。
煙花升起的一瞬,岸邊小車內的風衣男子迅速放下望遠鏡,又立刻抬起再次觀瞧。的確沒死!
怎麼可能?難道不是藍飛?他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聽到車窗玻璃的碎裂聲。來者迅速丟下裹手的外套,打開車門。
“藍——”男人的驚呼卡在喉嚨裏,默默張大嘴,模樣有些滑稽。
“陳含,或者韓sir?”藍飛勾起嘴角,彈了彈插在韓決後頸的刀片,“可惜你就算穿了防彈衣,也沒有防彈圍脖。”他硬擠進駕駛座,將韓決推到副座,腳踩油門順著海濱長廊向西飛馳。韓決愣愣地瞪著清減的藍飛,身子僵硬,喉嚨仿佛被人扼住,怎麼也擠不出話,腥味淡淡的,分不清是血還是窗外的海風。
“你一定有很多話想說,不過今天我占了先機,你隻有聽的份。”今天的藍飛穿了件純白的T恤,襯得臉龐極有神采,但他此刻的笑容絕不會讓人覺得輕鬆。“吃一塹長一智,韓誌琨。你看,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你的家庭,你的履曆。真想不到啊,你竟然做過警察。”藍飛扭頭盯著啞然的韓決,“如果個個差佬都像你這樣,14K就是小學裏的細蚊仔,義幫就是教堂裏的唱詩班,說不定還能把英國佬趕回老家。”藍飛笑起來,“這話是真心的,因為你夠狠,人脈廣。”
韓誌琨的臉色越發蒼白,嘴唇翕動著,像擱淺的魚。這個拋棄6年的名字以這種方式再次從別人嘴裏吐出,似乎揭開了他的層層偽裝,直刺心底的傷疤。
藍飛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