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凜和藍飛並排坐著,啜了口烈酒,忽然笑道:“馬爾代夫。”
“什麼?”
阿凜望著遠處,語氣又輕又柔,生怕碰碎金色的幻夢,“我一直想去馬爾代夫。阿爸說那裏的島是綠色,沙是白色,四周的海水從淺藍到深藍,一層一層蕩開。每座島的四周都被淺淺的礁湖繞著,像個花環……”阿凜沉醉在“家”的憧憬中,藍飛卻盯著他漆黑的眼睛出神,仿佛見了銀色月下泛著霧氣的深海,的確雋永美好,卻藏著誘人沉溺的漩渦。
“你覺得怎麼樣?”阿凜伸手晃了晃,試著問,“阿飛,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我?”藍飛從沒想過這個問題,腦中卻立刻浮現覆著皚皚白雪的靛青色高山,一峰連著一峰,滿眼蒼翠的針葉林,腳下是深不見底的幽沽,不時有飛鳥盤旋而起,直衝雲霄。“……加拿大?”他繃緊的神經似乎放鬆了些,“我聽人管它叫滑雪天堂。”
阿凜點頭應道:“那我們就夏天到加拿大滑雪,冬天去馬爾代夫遊泳。”
“這麼闊氣,”藍飛哈哈大笑,“你中□啦,大哥?”
阿凜聳聳肩:“你可以去酒店當大廚賣藝嘛。”
27. 沒有盡頭
夢想雖好,也得有命實現。漂泊了一天,藍飛和阿凜終於趕在燃油耗盡之前登上有人居住的島嶼,一打聽,才知與馬尼拉隻隔了一條淺灣。漫長的搏殺叫二人體力透支,急需補充能量再作打算。
因為大半的時間是阿凜開船,一找到住處,藍飛便關照幾句獨自上街收風。一個多小時過去,阿凜聽到兩個人的腳步在木質走廊回蕩。他抄起手槍下床,貼在門後諦聽。來者很快打開門,淡淡的脂粉氣飄來,阿凜調轉槍托一砸。“等等!”熟悉的聲音叫攻擊生生一拐,砸得門板嘎吱呻[yín]。藍飛身旁的姑娘驚得瞪大雙眼,深茶色的眼珠像極了剔透的貓眼石。“你究竟是誰,想要什麼?”阿凜握槍的手垂在腰側,槍口鎖定姑娘不放。
“嶺哥,我是蘇婭啊!”姑娘攥著衣襟,心有餘悸。
“我知道你叫蘇婭。”阿凜目不轉睛地盯著姑娘,“你不是去香港了麼,怎麼會在這出現?”
蘇婭勾動心事,一時泫然欲泣,求助地望向身後的藍飛。藍飛攬著她往前一步,迅速關上門,避開阿凜質疑的目光,對姑娘說:“你別介意,他麵冷心熱,慢慢講。”
蘇婭委屈道:“嶺哥你別多心,我真的沒有惡意,也不是故意纏著你們,我隻是……”
藍飛見她直掉眼淚,歎了口氣,接過話頭,“阿凜,是我先認出她的。”他迅速將原委一說,原來那艘黑船說好直達香港,快到馬尼拉卻不肯再開,硬逼乘客價錢,否則一律趕下船。蘇婭見他們出爾反,怕臨近香港又鬧一出,寧可下船。不料蛇頭看出她假扮男裝,見色起意,蘇婭情急之下刺了他一鏢,拚命跑到岸上向水手求助,才得脫身。
“我聽到他在背後不停喊,說他認住我了,叫我有本事一輩子別踏進港口,否則……”蘇婭哽咽道,“所以我隻能在這小島藏著,等著,指望找份工把錢攢夠,買張證件坐正經船走。”蛇頭中蛇毒死,倒也應景。這話藍飛自然不會當姑娘的麵說,他倒了杯水遞給蘇婭,又將買來的飯盒擺好,對阿凜道:“她快餐店端盤子,硬被我拉回來的。前兩次可以說巧合,畢竟離得不遠,這回真是命中注定,咱們幫人幫到底嘛。”他邊說邊拍拍蘇婭,盡力安慰,“你別傷心,這回有我們罩著,誰敢欺負你,我揍得他屁股開花。”
蘇婭麵色稍安,遇上阿凜深深的目光,雙頰不禁有些發燒,“會不會太拖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