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伯似乎並沒有在意。
走在中眾興園外的花園裏,墨書在後頭靜靜地跟著。
妙伯還是不說話,墨書憋不住了,跨出兩步靠得妙伯近了些:“公子,那容妃著實可惡!”她想到剛才容妃話中有意將妙伯比作女子就忍不住來氣。
妙伯側頭,他尚不生氣,身邊的小丫頭倒替他十分不平,妙伯淺笑著順應道:“確實可惡。”
“公子,您都不生氣?”
“尚可。”連妙伯想了想,答道。
墨書無話可說了,泄氣似的。她家公子都不計較,她更沒理由生悶氣,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急急地喚:“公子!那事……她知道,怎麼辦?”
“那事”自然是指“地宮”和“九殿下”的事。
今晚的月好美。
“無礙。她既用此來威脅我而非把事捅出去,了然,她並不打算除我,再者她的話雖然說得漂亮,而行為卻極愚蠢,想必也是受差遣之人。今晚她應當是擅自要與我結盟,並非受幕後之人指使,所以此事可當做沒發生,不必在意。”
墨書聽得似懂非懂,良久,木木地“哦”了一聲。
又走了一小段,妙伯不想回眾興園,便道:“墨書,你先回昭明宮,我想一個人走走。”
墨書思量了一會兒,有些猶豫。
但見妙伯心事重重不便打擾,終是作一揖道:“公子小心。”便離開了。
墨書走遠後,妙伯身邊更靜了。
時不時有掌聲和嬉笑聲從遠處的宴廳傳來,透著奢靡的味道。
妙伯轉過身背對那燈火通明的地方,企圖暫離令人厭棄的風景。
月亮好美,他有一點想哭。
可惜
哭不出來了。
他記得自己以前不是個喜歡清靜的人,但是很喜歡看月亮,可是那個“以前”好遠。
疲憊感如同寄生的藤蔓,無形間環繞著他的脊骨往上爬,根,紮在骨血裏,芽,生在肺腑間。
小徑旁有一條湖,月光映在湖裏,深秋的晚風掠過湖麵,勾起一圈圈漣漪打碎了月,也打在妙伯的臉上。妙伯感到微微的刺痛。
然而,他卻笑了。
原來,他還能感覺到痛的。
出聲而又不敢太放肆地歎了一口氣,妙伯非但沒有感到輕鬆,反而更添落寞。
妙伯走到湖邊,湖麵上倒映出一個晃動不定的影子。
一襲大紅舞衣,內綢外緞披輕紗,身段修長纖細,薄妝精致絕倫,媚眼如斯,要是能再笑一笑,定是非“隻應天上有”不能形容。
而,影子的主人卻用在看陌生人的臉的神情注視著。
定定地,眼神裏有嫌惡。
“你看你……隻有孤影作伴了……”妙伯對著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語,語氣倒是輕柔,然語氣裏卻滿是自嘲。
湖麵上的那個他也用同樣的神情回望著。
“誰說的?”
一個低沉醇厚而不失磁性的聲音接道。
一抹身影附了上來,依在妙伯身後。
湖麵上,兩個身影相貼。
妙伯脊背一僵,動作停滯了,不敢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