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後宮是非多。
女人多的地方容易無故生出事端,妙伯尚且有自己要做的事,不想因為幾個女人的爭風吃醋而打亂了計劃。既然有人誇他貌美,他便欣然承受就是。一來皇帝看在眼裏,以為他安分懂事,二來能少一場鬧劇煩心。
再者看那話語裏藏不住驕橫的容妃,後宮裏無人不知,更是無人敢惹。
容妃本姓燕,燕氏是與沮梁家齊名的望族,幾代都人才輩出且世代忠良。燕父亦是個身經百戰的虎將,被封了世襲的爵位享盡皇寵。
按理這將軍府的千金應當是大家閨秀,端莊賢淑。可惜容妃是個庶出,親母又死得早,從小缺了教養,竟養成了一身刁蠻善妒的性子。
後來也不知幸也不幸,因生得一副姣好容貌,代替嫡姐入宮選秀時被色昏出名的皇帝選中,專寵一時,叫她那本來刁蠻的性子更甚了幾分。
由於性格刻薄,長久以來,身邊沒個貼心提點之人,有時說話不分輕重,不時惱了皇帝受了冷落,卻不見她減那氣焰半分。
素來以美貌自恃的容妃最見不得的,莫過於有人比她漂亮。若是叫她見了,動不得的便罷,動得的,恐怕日子不長久。
據說,容妃身邊一名伺候的宮女,就因模樣出落得標致了些,便被容妃用簪子劃花了臉,又用冷烙弄瞎了一隻眼睛。
事後有人瞧見那宮女的慘相,非慘不忍睹不能形容。不過同情歸同情,卻沒人去管這破事,畢竟一條賤命,誰願意引火燒身?後來便再也沒人見過那名宮女了,大家心照不宣,對此絕口不提,宮中便如從來沒這個人似的。
這樁事之後,各宮貴人無論位份高低,都有意避開容妃,調▕教新晉佳人的嬤嬤們也會多提醒幾句,沒事別去招惹夕清殿那位。好在之後各家都相安無事,便橋歸橋路歸路了。
等到這位不好惹的主子再鬧騰起來,便是妙伯入宮的消息傳到了她的耳朵裏時。
那陣子關於連妙伯的說法各宮版本不一,也不知哪個版本入了容妃的耳,竟叫她接連派了幾撥奴仆去打聽底細。
打那以後,容妃便時常提起連妙伯的名字,每每咬牙切齒,似是不共戴天,時而又發出幾聲怵人的冷笑,毫無理緒,身邊伺候的侍人們都越發戰戰兢兢。
今早一接到“各宮嬪妃於明日酉時至眾興園夜宴”的旨意,容妃立馬命人翻箱倒櫃,替她著裝打扮,意欲一出席就豔壓群芳。
現下自剛才容妃一番話說出口後,幾個在身邊伺候的侍者都把頭壓得極低。心想妙伯盛寵如此,必定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連妙伯自然不會任人揉圓掐扁,隻不過他不屑起一場不必要的爭執。
兩人對視片刻,一個眉眼含笑,一個目中無人。
轉而,容妃看連妙伯的眼神又增了幾分挑釁和輕蔑。再轉頭,目光看向席座中右排起第二個位置。
右側為尊。右手邊第一個位置是留給皇後的,原本其次應是四皇子亓灝和六皇子亓敏賢,但因兩人守疆未歸,第二座便由亓傲乾補上。
連妙伯當即心下一沉,眼睛裏滿滿都是警惕,目光明顯銳利起來。
再看當事者,垂眸收頷,麵色如常,不停地倒酒顧自喝,沒有在看此時呈於台上的表演,甚至連頭也沒抬一下,似乎根本不知道有兩道目光正盯著他。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勾起翡翠鏤花壺柄,亓傲乾提壺倒酒,有幾滴晶瑩的酒液濺了出來,毫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