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與之不見,但盼來生(1 / 2)

“令夫子,您怎麼樣?”說話的乃是一位舞象之年的少年,因年紀尚輕而仍略帶男孩清靈的嗓音焦急地詢問。

“老夫無礙……七殿下,您本該離開,可為何執意留下?方才老夫見您在那轎攆之中,殿下是何意?”老人嘴角帶血,左臉上金銷鞭打出來的傷尚未愈。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達族上上下下全靠您啊!您若流落到那賊寇的手中,叫老夫怎與先王交代?!”由於氣極,老人再次劇烈咳嗽起來。

“夫子放心,老皇帝生性好色,小兒不過借此計惑了那皇帝,借機救你們出去,到時小兒會同大家一起出逃,不會有事不會有事。”

一旁被拷打得同樣嚴重的男人艱難地靠過來,啐了口嘴裏的血水,“殿下,若是吾等命喪於此,那是吾等命數使然,但殿下不同,但有生機切不可誤啊!”

“將軍勿要擔心。”少年從寬袖中取出瓶瓶罐罐,擺在髒亂的牢地上,“眾位愛卿,達族的忠誠之士,達族萬幸,得以招納爾等忠良。請你們相信小兒,既然已挺至此,那小兒必會保全爾等性命!”少年將藥推給眾人,“這些是小兒取來的良藥,且留著。”

少年說罷,蹲下身伸手取藥,倒出些許粉末於軟玉一樣的手心,動作輕柔仔細地敷在夫子枯藤般的手上,眾人見此也跟著開始療傷。

一眾人未注意,少年從地上站起,理理衣擺,隨之忽鄭重地跪下,跪在眾人麵前。

“殿下,您這是作何?可折煞臣等了!”令先欲扶,眾人亦欲扶。

“小兒並非孝忠義之輩,然為達族王子,確不可為禽獸之行。今日幸,承蒙忠良不棄,此恩小兒必傾身以為報!”話畢,上身端正,重重一叩拜,起身再拜,再拜,“夫子莫要多言了,將來眾位自會明了。”

老者扶著少年,目光裏是幾十載沉澱的智慧,以及滿眼的心疼,“殿下,您自幼慧根深實,您所為自有您的道理,即使將來……臣等也不會有微詞。隻是……”隻是此次涉險的是西康的後宮,且不說這後宮本就蹊蹺甚多,光這男子蟄居後宮,那也是莫大的恥辱啊!

更怕是有什麼不易為天下人知之事,知也不解。到時倒苦了這裏外通透的可人,自古天妒英才,著實擔心他會諸遇不測。

“殿下,萬事以保全性命要緊……”事到如今令先也隻能說幾句烏有實用的叮囑,既木已成舟,那也是覆水難收了,一切看天意何為吧。

出來之時有迷香熏染,此香本無迷幻之效,隻是在香中另加幾味藥材共熏便有其效,且對吸入者並無身體上的傷害,控製配比得當之時方有安神助睡的作用。

悄無聲息的去悄無聲息的回。喝了口水解渴,在榻上坐定時,宮內侍奉的宮女太監們才悠悠醒來。醒來見主子正倚於榻上,而想起自己方才卻呼呼大睡,一個個都驚嚇不輕,紛紛跪了一地,不斷磕頭,嘴裏哆哆嗦嗦碎碎念著“奴才該死”。

侍人都是在宮中常侍的老人,後宮向來以受寵者為嬌,人人皆知這位主子頗得皇寵,未得位分卻已獨處一方宮殿,宮殿造得絕無僅有的奢華不說,人更生得絕美,以為必是甚難伺候的主。

“莫慌,起來吧。”像這樣的小事,他從未計較過,何況一眾人還是他使計倒下的,便更沒理由責罵了。

侍者更驚,愣愣站起,顧忌之餘各個心中多有揣測。

或說他本性良善,或說他善買人心,總之在這從來涼情薄義的後宮中,這算是極少有的,也正因小小此舉,之後為其贏得莫大方便。

時辰尚早,今日國宴,宮中皆在忙前庭之事,所以後庭偏冷清些。

“我叫妙伯,你叫什麼?”妙伯雖不是初至西康,但對西康後宮卻一無所知,為自保,了解基本情況是必要的。

站離妙伯最近的一位侍女這才反應主子是在與自己說話,又嚇得一抖,才顫巍巍地做了揖禮說:“奴婢……奴婢喚樸衣。”

“樸衣?那……可是我的近身侍女麼?”妙伯聲音綿若清流,清若明泉,與驚鴻之貌相配,輕易能迷人心魄。

“是,我與清夏都是。”樸衣正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又見妙伯俊美如此,不禁與之多說幾句。

“如此。”妙伯眉間帶笑。

“公子可是公公口中的貴人?”盯著妙伯,清夏上前小小翼翼地問,神色頗為緊張。

眾人神色亦謹慎起來。

妙伯莞爾:“看來德瑞將你們照顧得很好。”

一瞬的沉默後,眾人皆舒一口氣。

清夏最先笑開:“真是恩人。”

“公公早說要將我們安排在恩人身邊,果真不假。”

不多時,殿中已不似先前那般拘束沉悶,頗有些靈氣。

“公子生得如此俊秀,叫我們一眾女兒家都自愧不如。”說話的是昭明宮的掌燈宮女春雨,春雨嬌俏,話語間俏皮不掩。

“公子此顏此度,此間怕是無人能及,可謂是‘驚才決絕’!”這是墨書。

妙伯笑看,隻是眉眼間不禁攀上一絲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