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駐守在那裏的是誰?”結羅憤憤地瞪大眼眸,回想著離開沉碧國時,這兩座城池的守兵將領,漸漸的,拳頭越握越緊……不行,那兩個人根本守不住!以他們的資質,與望山交手那是毫無勝算的。
事到如今,他不能不管,這兩座城如果丟了,他甚至即刻就能想到,望山用兵貴在神速,定然會派兵長驅直入,由山林捷徑直取沉碧的國都。
膽大心細,手腕狠辣,出招果決,就是望山的用兵之道!
怎麼辦,這下可怎麼辦?結羅在房間裏躊躇了好一陣,最後終於下定決心,拿起紙筆將布防圖臨摹了下來,揣進了睿兒放著衣物的包袱裏。待他從容不迫地做好這一切,心裏依然豁出了一個碩大的風洞,風聲獵獵,將他的整個身子都凍僵成寒冬中的冰淩。
結羅呆愣地坐在床邊看著望山的睡顏,伸手,用指尖一寸寸勾勒出他宛如雕刻出的精致五官,幽幽地在心裏不停地重複著同一句話:對不起,望山,對不起……是我有負於你……
然而他不得不這樣做,除了今晚,望山從國都連夜趕回來因而格外疲累,他恐怕再也找不到這樣好的機會偷看那張布防圖了。
稍事休息了一會兒,結羅從睿兒的腰間的小香囊裏掏出一截短香,燃起輕煙,隨即穿上外衫披上厚實的披風,拿起兩個早先就準備好的包袱,走出了屋外。他牽起一匹馬,甩開烏黑的長發,翻身一躍而上,朝著幽暗的穀中策馬而去。
夜晚的林子裏很難辨別方向,但結羅卻是得心應手,驅策馬兒兜兜轉轉,來到一棵大樹下,迅速跳下來把兩個包袱藏進了幹燥的樹洞裏,用雜草覆蓋在洞口掩蓋住,然後轉身上馬,沿著來時路快速折返。
回到屋子裏時,就見望山還在床上睡得香甜,連姿勢都沒有變。
結羅屏氣凝神控製著自己的氣息,喘熄了一陣,把披風和外衫脫下放在炭盆邊烘烤幹了,才放在了一邊,揉搓起手腳直到微微發熱,方才掀開被子上床,躺在望山身邊,愣愣地看了他良久,歪過頭,依偎了過去。
兩人頭挨著頭沉睡著,仿佛屋外的一切都不與他們相關。
仿若,此時此刻就已經成了永恒。
如果有可能,他真想一輩子睡過去,直到青鬢發白。
五日後,射月穀飄揚起了晶瑩剔透的細碎雪花。好一派銀光素練,將穀內裏裏外外都妝點的分外妖嬈。
望山和曾夫子去錦陽郡一趟,今日剛剛回轉,肩頭上點點滴滴都是冰冷的雪水。
什麼也顧不上,望山徑直衝向結羅的房間,甫一推開門,撲麵而來卻是一片生疏與陰寒。眼前的炭盆是冷的,烘箱是黯淡的,床上空無一人,整個房間驟然變得沒有一絲生氣。好似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結羅?睿兒?!”望山心頭湧起一股無法阻擋的不安,攜帶著冰雹,從領口和腳跟往身體裏砸入蝕骨的寒意。
“來人!來人啊!”他身子一顫,立時轉身,大聲對著門外呼喊,緊蹙的眉梢愈漸僵直。
宅子裏的人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見結羅和睿兒的半點蹤
半個時辰後,望山靜靜地端坐在床邊,一瞬不瞬地凝望著幾日前還柔軟的被褥與浮香暖帳……手指在枕上拂過,驀地,瞥見枕頭上露出的一小截紙條。
尤見筆墨在,不見卿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