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給安民做早飯。這是他三年裏一直以來的習慣。
朝把深紅色的圍裙套在了白色棉質居家服外,穿了天藍色的寬鬆棉麻褲,朝把褲腳折到了腳踝。
煮成濃稠的西紅柿湯中放入用蛋清裹過的嫩裏脊;軟糯的紫薯加入清甜的蜂蜜,用模具壓成花朵的形狀,放入油鍋中煎至兩麵金黃;櫻桃,蘋果,清水,續榨成汁,倒在透明的玻璃杯中,呈現淡於血液的曖昧顏色。
朝把早餐裝入碎花白瓷盤中。扭頭又從冰箱裏拿出一個大大的綠色琉璃杯。
他沒有去叫醒沉睡的男人,他靠在門上,慢慢的抿著杯子裏的牛奶,眼波流轉。
家中的每一寸都被他翻來覆去的檢查過,公司裏的每一個人他都細細詢問。
所有人,所有線索,口徑一致,他的戀人隻是赴了一場普通的工作出差。而戀人的不告而別,和戀人的上司安民。沒有任何的關係。
安民供給他的一切開銷。讓他可以像所有養尊處優的少爺一樣優渥的生活。
給了他愛情,如果那些都是愛情。
他與安民的對抗,就像是永遠無休止的自我反對。反對安民的感情,固執的認為他是萬惡不赦的破壞者。
隻要一安靜下來,朝就會想起被回憶吞噬的夜晚。
可能就這麼黑暗下去了,人生這樣纏繞,他沒有資格擁有依靠的肩膀。
安民醒的時候,朝正在陽台晾曬衣服。高舉的手臂讓腰部的肌膚露出了一小截潔白。他把襯衫用衣架和夾子拉扯成整齊的樣子。桌子上的早餐,還微微冒著熱氣。
安民說,朝,這些你可以交給清潔的人做。
不,我喜歡做這些家務。我不能白白讓你養著我。
安民笑了,笑的寵溺,丈夫不都是應該養著自己的妻子嗎。我們不能例外。
朝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他開始無法控製的大聲笑了起來。直到安民用僵硬的表情讓他住口。
但他沒有就此罷手。朝一路小跑到廚房,等他出來的時候,手裏拿著四五條顏色深淺不一的圍裙。朝說,我的丈夫,請問你喜歡我穿哪一條圍裙,是和我的前任戀人一樣嗎,嗯?深紅色。他喜歡看我赤裸著穿它。
夠了。
不,不夠。你難道不喜歡。
你還是認為你的戀人是因為我的關係才和你分手的嗎。安民克製著爆裂的心髒,他咬著牙問朝。
不,我什麼都不要想。我的認為一點也不重要。
安民一步跨上前把朝一把抱起,你聽我說,我今天全部都告訴你。
我不要聽,你放我下來。
他是自己離開的,他來求我讓他去其他國家的分公司。
安民的話讓朝一瞬間安靜了,他的手還維持著推攘的姿勢,眼神卻不再有波動。
安民說,他跟我坦白,自己愛上了別的人,他要帶著她遠走高飛。我怕你無法承受,就抽空去你家門口看了你幾眼。我沒有料到你為了查出他的行蹤會願意成為我的情人。朝,我一直都愛著你。從威爾第一次帶著你出席公司年會時,我就開始注意你。
他為什麼不親自告訴我。
他對你感到虧欠。無法麵對麵的和你說,他害怕你的淚水會讓他改變計劃。
我從來都沒有發現,朝喃喃自語,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的心已經不在我這裏。
朝神經質的微笑起來,安民,你明明三年前就可以說的。你明明可以不容忍我這麼多年的糾纏。我覺得自己真像一個潑婦。
因為我愛你,朝。
安民沒有把朝放下來,他還是這麼緊緊地抱著他,仿佛抱著一個初生的嬰兒。
朝已經平複了心情,他安靜的窩在安民的懷裏。
我很恐懼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人性如此冰冷,我知道自己無能為力。威爾是我感情上的第一個男人,我選擇欺騙自己。我有想過這件事的緣由是否與你無關,我累了,想停下來的時候早已停不下來。
相對無言。
朝的絕望是可以預見的,安民並不準備接著他的話往下說。
那個男人,威爾,他幾乎可以在床上把朝蹂躪致死,安民知道,朝愛一個人,會付出全部,包括生命。
朝一直坦誠,同歸於盡是為愛殉情的最好方式。
但他沒有,他隻是往前走,告訴朝,他不會和他一起看到海枯石爛。
經過的無法挽回,但是他依舊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