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才出,她的房子就被不速之客毀掉了一半,好好的木屋平白無故的成了半露天的樣式。
歎了口氣,她抬頭看了攻擊來襲處,同時抬手憑空握住一把長劍,對著罪魁禍首輕輕一揮,飛出一道氣弧,剛才以毀了她半邊房子立了威的妖怪當即被斬成兩段。
妖怪渾身僵住,之後在血水慢半拍的飛濺四處之前,她早有準備的撐起紙扇。任由腥熱的鮮紅液體如雨落一樣潑灑,伴隨著那妖怪倒下的身體讓她的屋子狀況更為慘烈。
無可奈何間,她撐著傘往外走去,然後在其實沒有走遠的少年身邊停下。過一陣血雨停下,她一臉惋惜的自顧自的絮叨了一陣,最後就是嫌麻煩的歎氣。在她邊上的少年麵上帶著不耐,之後哼了一聲甩袖子走了。
其實少年從頭到尾都看著,那妖怪出現時他就要趕過去,然見她輕易將其斬殺時,忽然少年覺得自己剛才的擔心純是浪費,於是有種被耍了的感覺。
初見時,少年看破她不過是個人類的身份表示鄙視,她卻板著臉一本正經的說自己乃是修為高深的大妖怪,不到她這境界是感覺不到她的妖氣的。於是少年越加不屑,說:“有狐妖、有犬妖,你是什麼?”
他父親在後麵摸著下巴貌似深究之後說:“嗯,成妖了的人類?”
“……”
“應該簡稱為人妖嗎?”少年的父親煞有介事的看她,而少年不置可否的一挑眉,也跟著瞧向她,畢竟這些定義都是人類下的。
“不用說是人妖吧?”她衲衲的摸了把自己的臉,之後像是自我安慰一般的說:“恩……頂多算是個妖人罷了。”
之後她還解釋“人妖”和“妖人”都是常規所不容的,但是妖人的品階檔次都要高於人妖,所以不能亂叫而亂了檔次。
於是那時少年想,她偶爾也是挺有趣的……
扭回頭去,少年的回憶到這裏停住,那邊持著滿是腥熱鮮血的紙傘的人追到他麵前。笑盈盈的看他,手下則很是粗魯的塞了個包袱過去,“少年,看在你剛才不幫忙的份上,包袱交給你拿了,然後再看在你不幫忙的份上,最近去你那裏住,再來依舊看在你不幫忙的份上,好好招待我。”
“……”少年沉默不語,似是平淡的臉色摻雜了幾分不爽,之後像是好不容易壓下了脾氣,雙手抱著包袱,又走到前麵去,留給她一個一言不發的背影。
她在少年身後,轉了手腕帶動手上合著的紙傘劃了個半弧,用力一甩,紙傘上的血點子全數脫離砸在了地上,傘麵幹淨如初時樣一塵不染。
她滿意的笑笑,想起剛才抱著包袱站在她邊上,少年已是高出她半個頭來。原來時間已不知不覺過去了許久。稍稍有點感慨,她將一手攏在嘴邊,衝著少年的背影大聲喊他的名字。
少年的身形僵了僵,之後停住。
“這麼把別人丟在後麵很不禮貌哦。”她又是笑笑,很滿意的樣子。走近少年身邊,在他右側,目視著前方,全不看少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要尊重老人家。就生命的比例來看,我比你年長。”說完她才扭頭看少年,然後展顏一笑,依舊無比得意,無比欠打,亦……無比溫暖。……
在被結界圍住的森林外,當年的少年已變成青年的模樣。他目光沉沉的看向麵前的森林,似乎看到了最深處。
當年她的得意忘形,無賴厚顏,得寸進尺都早就一點點刻在了少年心裏,都由少年銘記,都由少年牽就。
然後現在他記憶裏的畫麵開始模糊不清,少年唯記得自己年少時如此縱容牽就過一個人。
可是現在她的模樣都沒辦法記得了。剩下些殘碎的片段裏,最深刻的是那個人執著紙傘站在雨幕裏,他就在身後。傘沿掩住她半張臉,露出的下巴尖尖,膚色蒼白。她扭過頭去對他說什麼,可說了他現在記不清了。之後少年就從身後伸手將她擁在懷裏,一隻手捂住她的眼睛,然後她睫毛微微顫唞的劃過他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