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佑眺望遠處山色,嘴角輕揚,露出一抹極淡的笑來,“我不恨你,祈殞,你其實並不適合當皇帝。你心腸太軟,又顧念舊情,所以才會給我可趁之機,其實你早就看出我的心思了罷,但卻從不點破。人善被人欺,正因著你的退讓,才會讓我毫無顧忌。”
祈殞點頭歎道,“這銀針之術本就是不可全信,後來皇兄讓我去打那串佛珠時,我已然有些懷疑,再加上後來李慕山與皇兄一唱一和,我就知道,皇兄是要離開我了。我之所以不點破,不是因為心軟,而是舍不得,我總想著皇兄以前說過的話,盼著那些美好念想終能成真,所以就一直自欺欺人,拖得一天就白得了一天的快樂。可夢終有醒的時候,真到了這一刻,心裏反倒如卸了千斤重擔,輕鬆許多。”
祈佑噙著笑,聽他慢慢講下去。
祈殞對他笑了一笑,“皇兄,還記得那日你送我上朝麼?你在殿前,就如從前一般靜靜站著,笑盈盈的看著我,直到我轉了彎,你還沒有進去。那天的陽光特別暖,照在身上舒適愜意,我頭一次覺得上朝沒有那般痛苦,也頭一次訓斥了那班護國重臣,因為他們老是喋喋不休,而我的心卻早就飛到了長生殿。我坐在冰冷龍椅上,心不在焉,恨不得立時扯掉頭上沉重冠冕,不顧威儀飛奔回去。因為在那殿裏,有我愛的人在等我。”
他自嘲笑道,“皇兄,我那一刻真的幻想過,你是真心實意的想留下來,想陪我在這孤冷深宮中相伴扶持。就算你心中念著他人,又有什麼關係,我不在乎,而且甘之如飴。”
祈佑臉色冷了一瞬,看著手中的珠串,默然不語。
祈殞見他這般,仿若嘴中含著枚黃連苦子,唇齒間都泛著苦澀,“皇兄,若是,若是我能早一些……算了,我早就知道結果,何必再問。”
祈佑將珠串套回手腕,長身站起,“祈殞,正如適才方丈所言,時間一切種種,不過是緣生緣滅,我不怪你,你也釋了心中執念,從此兩不相欠,如此對你對我都是最好。”
祈殞有些惶急,扯住他衣袖哀求道,“皇兄,你真的非走不可麼?我把皇位還給你好不好?你來做這個皇帝,隻要能留我在你身邊,我可以一輩子隻做你的弟弟,絕對再無其他念頭。”
祈佑緩緩拿開他的手,按上他雙肩,直直盯了他的臉,認真道,“祈殞,你會是個寬仁慈和愛民如子的君主,蜀國由你治理,百姓必會安居樂業,國富民強。我對這皇位已經毫無貪戀,再強留於此也隻是徒增煩惱。照顧好祈星,你自己也保重。”
祈佑收回手,沿階而下,毫無留戀。
祈殞看著他決絕神情,心中悲苦難以自製,五髒六腑似被烈火燒灼,痛得眼前一片水色,他緊跟了幾步,做著最後一次掙紮,“皇兄,你就不怕我殺了雲珠,殺了康子?我也有的是法子折磨祈星!”
話到最後,語調微微顫唞,浸滿痛楚絕望。
祈佑回首,淡淡笑道,“祈殞,你下不了手。我之前想的錯了,你一直都是那個孤高淡泊寄情桃林的二殿下,從未變過。孟祈殞,後會無期。”
他言畢展眉一笑,轉身離去。
“後山沒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