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領眼中流露難掩的疑惑,卻不敢多問,繼續道:“主子還說花公子是聰明人,您明白就讓奴才帶句話回去複命。”

花滿樓負手立於滿天花雨中,紛亂如雪的花瓣似塵世紛擾,惟他孤獨一人立於其間,背影莫名荒蕪,“再聰明的人一旦用了‘聰明’,都是糊塗。”

頭領歪著頭問:“那您……”

無奈歎息,“一臂之力,花某明白。”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網④提④供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頭領離去後,花滿樓窩在竹躺椅裏一下一下慢慢搖晃,白衣上的花瓣悄然飄落,落花雖美卻柔弱無力,終究零落成泥碾作塵。

風仿佛感知什麼,驟然之間吹起紛紛揚揚的塵埃為落英築香墳,一片花瓣飄落花滿樓伸到虛空的掌心。

花滿樓口中念念逐漸含糊,墜入一個綿長的夢中。

幽長的夢裏傳來步履紛亂,一聲聲淒厲地叫喊猶如鴉啼,斷斷續續的哭泣恍若黃泉路上女鬼泣血……終於一句熟悉的呼喊劃破黑暗——

“快醒醒,陸小鳳快死了!”

“什麼?!”花滿樓倏忽睜開雙眸,第一次發覺眼前熟悉的黑暗似萬丈深淵,一顆心不可抗拒地從高處墜落,直落入茫茫森黑被寒意封凍。

午後日光傾城,卻不知是不是因廊簷遮擋,深長的長廊顯得幽暗詭異。

陸小鳳房門左右黑鴉鴉站了兩列宮人,拿盆端水的都早已垂了手。

其間隱約傳來女子泣聲,是餘嬪悄悄捏著手絹拭淚。司空摘星咬牙切齒地來回抓廊柱,唯獨叫醒花滿樓的西門吹雪尚能冷靜,“快去看看,或許有詐。”

花滿樓木然被推進房門,腳下突兀被門檻絆個趔趄,才驚覺這一切——不是夢?!

茶盞、木桌、軒窗、玉蝶梅……舊日的物件在午後暖陽照耀下流淌金光,一池水漾似的鎏金中央安然躺著一襲藍衣,波光粼粼,湖藍明滅。

疾走過房中早已走得熟稔的幾步路,燦爛而透明的日光夢境被踏成琉璃碎片。

“幸好還能等到你……”陸小鳳微微張開虛闔的雙眼,目光依舊清澈宛如初春冰雪消融。

花滿樓奔到床邊搭脈,一瞬間清秀的臉龐交替閃過驚異與哀傷,“是它,你怎麼會中‘生歸死長’……我去給你找解藥。”

“打住。你明知‘生歸死長’無藥可解,何苦做拳頭打跳蚤的事。何況,這是我自己喝的。”眉毛因疼痛蜷縮一團,口吻仍帶笑意。

心中猜測被證實的刹那,白衣雙肩不住顫唞似秋風瑟瑟吹拂蟬翼,袖中唰啦掉下一卷醫書,恰好翻到夾有花瓣那頁。

花滿樓抿住薄唇的顫唞,勉力維持往日從容,“你都知道了。”

陸小鳳似笑非笑,“七童,相知多年,你說話的虛實我自信能夠分清。那日你解釋喝藥的理由牽強附會,叫我怎敢相信。”

“後來,每天清晨我拚命想起床截住藥盅,卻有一股無法抵擋的困意逼我愈發貪睡。懊惱很久,才曉得天蘭花熏香的功效是,”緩緩吐字,“鎮定催眠。”

“對不起……”心虛的涼意蔓上芊芊玉指。

“是!七童,你好生對我不住!”逐漸無力的手突然青筋暴起,陸小鳳怒極反笑,“你口口聲聲應我‘不會獨闖’,卻送來這種熏香好讓我不能跟你搶!”歎一口氣,“一盅藥有毒沒毒你隻稍一聞便知,你卻日日以藥作酒,飲之如飴,她的樁子見狀回去通風報信,她隻道我們倆都喝了藥,命不久矣,更不會如你所言‘按兵不動’,而你想要的也恰是她‘按捺不住’。”

花滿樓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