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生瞪大眼睛,一手指著千觴:“你!”
“——你家祖祠在哪兒裏~我什麼?”
“……哼!不和你這種人一般見識!”
似是回到當初同行的時候,蘭生一路鬥著嘴,心裏的抑鬱終於漸漸散開,本來,他就是個平凡人。
既不放下感情,也放不下仇恨。
糾糾纏纏了這麼久,也該放下了,那些東西,到底已經是過眼雲煙,現在能抓住的除了記憶裏的身影,還有身邊的人。
拜祭過方如沁,屠蘇和少恭便告辭而出,畢竟,和方家到底是有恩怨的。
方如馨並未讓其他人知道少恭來過,於是少恭也樂得安靜,這次再來到琴川,並未像早上那樣,引起軒然□。
千觴沒了蹤影,估計是泡到方家的酒窖裏了。
也未在見到蘭生,似乎他有意躲著二人。
出了方家,二人漫步而行。◤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夜色暗沉,大街上一個行人也沒有,隻有一對對的紗燈高高掛在兩邊,給青石鋪就的大路染上一層暖色。
月亮躲在厚重雲層裏,看不到身影。
忽而涼風驟起,吹得少恭黃衣紛飛,發出颯颯的衣料摩攃的響聲。
少恭抱著往生花停下腳步,抬頭望天,天上的雲彩本就厚重無光,如今更是黑壓壓的一片,仿佛巨大的墨印,要沉下一般。
“不過三刻,便有陣雨。”
屠蘇跟著站定,也看了看天,他不像少恭那樣可以從蛛絲馬跡看出何時有雨,但僅憑那漫天的烏雲,便可知將有大雨。
“為何不見阿翔?”說了第一句話,少恭又轉了話題,隨意問道。
二人再次行進,卻是走的快了些。
“下山之後,寄與瑾娘之處。”
待快要走到少恭小船所在,呼啦啦的便是一陣狂風刮過,夾雜著樹枝斷裂的聲音,待那陣風過後,暗沉的夜色裏,驀地便是一靜,接著劈裏啪啦的大雨傾盆而至。
路上的紗燈刷的一下全部熄滅,黑暗中難見五指,隻能看見近處連成串的雨滴,隻能聽見暴雨拍打萬物的轟鳴。
少恭沒有顧及自己,隻小心保護好懷中的往生花。
不知不覺間,雨似乎小了點,鼻尖也滿是桂花的香氣。
少恭微微抬頭,便在黑暗中,看到那人模糊的身影,舉著一大枝剛折下的桂樹幹,擋在自己頭上。
雖然什麼都看不清楚,但少恭卻覺得在這暗沉的雨夜之中十分安心。
他淡淡笑著,向那人道:“走吧。”
模糊的兩團黑影漸行漸遠,終於完全消失在暗幕之中。
章二十九(6.18更完)
待二人到小船船艙裏換好衣服,屋角刻漏的漏箭顯示已過寅時。
少恭將往生花擺置在窗邊,覺得身體裏無時無刻不在叫囂著疼痛的殘魂終於平緩下來。往生花有往生魂魄之能,雖對滋養魂魄無用,但安撫他體內的殘魂還是有些效果的。
屠蘇已經丟了那樹枝,正坐在小幾上用幹布擦拭著焚寂。
少恭透過窗邊的卷竹簾向外看去,黑壓壓的一片,仍未有絲毫停雨的趨勢。滿盈的水汽從竹簾的縫隙滲入,鋪麵而來的溼潤寒風讓少恭微覺涼意。
門外掛著一盞紅色紗燈,被風吹得東搖西擺,雖有船頭遮擋,但到底在晃了這許久之後熄滅了。
四下裏一片暗沉,隻有這小船中的一燈如豆。
雖然光芒微弱,但到底照亮了不大的船艙。
少恭起身,摸了門口斜放的油紙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