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蘇直起身子,頭還有點暈,四肢乏力酸軟,但這些比之看到少恭的樣子,就霎時全變成心底的執念:照顧歐陽先生……
拿來桌上的剪刀和紗布,又把那盆熱水端到床前,屠蘇搬來小凳坐下,小心又認真的一點點剪開少恭胸`前傷處的衣物。
血液早已經凝固,幹成一片,和傷口黏在一起,輕輕一碰,便鑽心的疼痛。
少恭暗自感歎為何先前就不覺疼痛,被百裏少俠這麼一碰,就疼的讓人難以忍受?不過他自然不想叫出聲,隻緊了緊手指。
屠蘇沉默著,手上放的更加輕柔,先生當真以為他不知道有多痛嗎?沒了袖子,那緊握的拳頭屠蘇看的一清二楚。
好不容易潤了水,才將那帶血的衣衫和傷口分開,屠蘇再次用幹布沾了熱水,細細洗去傷口邊緣的血跡。翻開少恭帶著的箱子,按照瓶子上的陰刻藥名找到傷藥敷好,屠蘇便用幹淨的長布一層層纏上,將那看著便覺猙獰的傷口包好。
“……是師尊?”
少恭還在想是否要遮掩一下,畢竟紫胤在屠蘇心中十分重要,自己沒必要讓他為難,逼他衡量誰更重要。
這種不理智的事情少恭自然不會做,何況與紫胤之事已經解決,若能在屠蘇麵前顯得大度寬容——想必好感更多。
攻心為上。
隻沒想到屠蘇這般敏[gǎn],竟能猜到是紫胤,應是從傷處痕跡看出。
氣氛有些冷凝。
“歐陽兄可要澹台相助?”澹台蘭本以為屠蘇仍在昏睡,少恭一人處理傷口定然不方便,這才準備來幫忙,沒想到,剛一進門,便看見床前坐在小凳上的屠蘇。
“打擾了,歐陽兄有百裏少俠,自然不需要澹台多事。”微一怔,澹台蘭便笑著退出,順手關上了門。
這一打岔,剛才的氣氛頓時緩和,少恭搖搖頭,淺笑道:“尊師有些誤會,現在已經解開,少俠可莫要多想。”
“……因為我?”
一針見血,少恭蹙了眉,竟不知說什麼好。
屠蘇沉默伸手,覆上少恭握緊的拳頭,肌膚沁涼,帶著失血過多的虛弱。他對於離開澹台家發生的事情記不得了,但是看到少恭,已能想象到慘烈。
窗戶忽的碰碰作響,屠蘇起身,打開一看,原來是阿翔。
阿翔飛進屋子,落到少恭旁邊,啄起他的長衫,用力向外拉。
“是阿翔?”少恭感到衣服的拽掖,便將快要滑落的內衫拉回,問道。
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舉動,屠蘇驚訝發現,少恭肩膀處還有傷口,是抓傷!轉目盯著阿翔,屠蘇心裏一陣不悅。
阿翔小心的扇扇翅膀,輕聲叫了一聲,再次拉拉少恭衣服,便討好似的跳上屠蘇肩頭,在他頸中磨蹭。
“嗯。”
再次取藥為少恭敷好肩處傷口,這回屠蘇直接從箱子中找到新的裏衣為少恭換上。一身幹淨清爽,淡淡的皂角香味掩不去刺鼻藥味,屠蘇不由沉默下來。
不過五日,先生竟然受此重傷。
心裏有些自責,隨即屠蘇便注意到自己身上亦是血跡斑斑,無聲起身,屠蘇道:“先生暫且修養,今夜已到寅時,正當休息。”
“屠蘇還有要事?若是這五日之事,明日再說也不遲。”
“並非如此,隻是衣物髒亂,需得換洗。”屠蘇帶著阿翔,收拾好用完的物品,便拿起髒衣,端著水盆,出門離去。
聽著稍顯沉重的腳步聲,耳邊是“吱呀”的關門聲,少恭側首,枕在沁涼的玉枕上,唇角彎起,笑意彌漫——看來百裏少俠很重視自己,不然也不會如此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