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開始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清醒的瞬間。
那個白天過得很快,至少比我預想中得要快。
本來覺得這樣守著他不說話不動彈會很難熬,卻沒想到,自己在看著他的時候,輕鬆地把時間消磨掉了。
在我第三十遍數清了他到底有多少根睫毛時,我看到那些被我注視了許久的睫毛輕顫了一下。
知道那是他要醒來的徵兆,我激動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然後看著他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皮在勉強地眨了幾下後,終於完全睜開。
那雙深黑色的眸子起先有些迷茫,接著慢慢重新變得清明,然後似乎是疼痛般地,緊緊皺起了眉。
他慢慢半轉過腦袋,看到我,怔了一下,輕輕勾起嘴角:「赤阪,果然是你呢,我剛才就在想,醒過來第一個看到的人,會不會是你呢。」
他笑得很淡,卻異常好看,那笑容就好像是透明的一般,明豔到幾乎讓人不敢逼視。
他從被子裏伸出手,摸了下額頭,確定那裏裹著繃帶後,眉頭慢慢鬆開:「難怪這麽痛呢,果然是被鐵棍砸在腦袋上了呐……」
我原本準備了很多話想對他說,比如道歉,比如感謝。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醒來,睜著那麽清那麽亮的深黑色的眼睛看著我,我所有的話,都被吞回了肚子裏,而且再也說不出來。
聽到他用那麽理所當然的口氣說「果然是你呢」的時候,我覺得我很嚴重地陷落了。
「下次,不要再這樣。」
結果千言萬語,隻化成了這樣簡單的一句話。
我對於這樣不善於表達的自己感到厭惡,卻也知道,這種經過十多年沉澱出的個性,真的不容易改變。
相沢看著我,眨了下眼睛,慢慢拉開嘴角的弧度,似乎是想大笑,卻因為腦袋的疼痛牽住神經而無法過於放肆,「呐,那我叫你下次看到我被人圍攻時不要衝過來,你做得到麽?」
他的話讓我一下子怔住,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半晌後遲鈍的大腦才解讀出他言語中的意思,我想我當時的表情一定很傻,因為他忍不住「噗嗤」就笑了出來。
笑得那麽開心,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從超過24小時的昏迷中清醒過來的病人。
我隻能無奈地搖頭。
他笑得眼睛眯成了兩輪彎月,即使沒有幽靜恬美的月光,卻仍然美得驚心動魄。
你我間的第一次 10
「赤阪,為什麽會衝過來呢?」半晌,他又問了一句,語氣很恬淡,唇邊笑意依然。
隻是看著這樣的表情,就讓我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如此不可思議,我幾乎忍不住想低低笑出聲來。
我淺淺吸了口氣,讓肺腑中的空氣變得充足一些,然後慢慢開口:「當時,沒有想為什麽。」
似乎,隻是身體本能的,什麽都沒有想地,就衝了出去。
相沢抿著唇,漂亮的眼睛裏笑意昂然。
那天後來我們並沒有作更深的交流,很多時候隻是看著彼此。
相沢清醒的時候和昏睡的時候差很多,盡管仍然虛弱,清醒的他卻顯得很活潑。
那是和學校裏的他截然不同的樣子,卻也和上次在CD店裏的相遇不同。
學校裏的他總是冷漠的,CD店裏的他是安靜柔和的,而現在的他,則是活潑頑皮的。
我很慶幸自己能見到他如此多的不同麵,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這份榮幸。
晚上,相沢的家人到了,是從機場直接趕過來的,他們看著他的時候臉上滿是擔憂,然後似乎是他姐姐的人走到我麵前向我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