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跟前顧明禎忙伸手接過昏厥的顧明樓,見他麵如死灰,心頭重重一顫。好在他因料到一番打鬥後官兵會有傷亡,所以帶了大夫隨行,便立即命那大夫過來醫治。
大夫察看後告訴他說未傷及要害,應該性命無憂,他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之後他往那些被綁的月昭人方向走去,邊走邊仰起頭掃視著霧裏的山峰,神情極是複雜。
看守月昭人的官兵們看見他過來立即躬身行禮,那邊紅緞認出他後立即圓瞪了雙目,她做夢也沒料到主謀竟是顧明樓的兄長——當日自己一時心慈放過的人。
“顧明禎!你出爾反爾!”紅緞猝然怒叫一聲,怨憤之下美目裏布滿血絲。
顧明禎掃了她一眼,淡然道:“那夜曾和宮主說過若有重大之事,我或許還會再來,如今我派兵來此,可是有諸多重大原因,算不得出爾反爾。”
紅緞厲聲質問道:“為了一個曲青羅,你就將我們都綁著,這算怎麼回事?”
顧明禎冷笑一聲:“宮主錯了,我來此最主要的原因並非為了曲青羅,而是為了無數死在你們手中的無辜百姓!”
紅緞麵色漸漸發白,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顧明禎麵上立即露出憤恨之色,咬牙道:“難道我冤枉了你們麼?光是我做太守這幾年,差不多已有四十人死在你們手中。這些人或是神秘失蹤,或是屍首被野獸叼走,偶爾找回來也已是麵目全非。若是算起所有壞在你們手中的性命,怕是個驚人的數目!你們為了保守自己居處的秘密,竟如此草菅人命!難道還想逍遙法外麼?”
紅緞立時麵如死灰,瑟縮在那裏顫栗不止。一旁的司韓實在心痛,於是硬著嗓子對著顧明禎高叫道:“你這是含血噴人!你說我們殺人滅口,那證據呢?”
顧明禎甩手將兩樣物什扔到他麵前。司韓一看,是兩條幾乎一模一樣的掛件,紅色的細繩上拴著兩個月牙兒,一為白玉,一為紫晶,這樣的東西月昭到處都是,取材於聖山,據說可以保佑嬰孩順利長大。
顧明禎憤聲道:“這其中一條是宮主那孩兒的,另外一條,則是二十一年前,從一個被你們殺死的無辜者遺體上發現的——你們還有何要辯解的麼?”
說罷他立即轉身,命令官兵將在場所有月昭人全部押回隱州收監候審。眾官兵領命後正要執行,這時司韓猛然大喝了一聲:“慢著!”
顧明禎沉聲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司韓吸了口氣,看了身旁的紅緞一眼,然後朝顧明禎道:“你要捉拿我們這些男人倒也罷了,難道連一個弱女子都不放過麼?”
顧明禎靜靜道:“她是月昭之主,並非尋常女流。”
“她是月昭之主沒錯,可她更是我的妻子!而且我們的孩子才幾個月大,怎麼離得了母親?你放過她,有什麼懲罰盡管雙倍衝著我來就好!”~~
紅緞聞言一震,側頭望著他,神情頗有些波動,他卻側過臉避開了她的目光。顧明禎想了片刻,終於點頭道:“好,就依你。”
耳邊隱約的爭吵聲將顧明樓從混沌黑暗中拉了回來,他睜眼看了看四下,正是自己的臥房,見兩個哥哥正站在窗前激烈爭論著什麼,於是沒有立即出聲。
“你說三弟不喜歡青羅,不喜歡一個人會願意為他擋箭麼?” 這是顧帆的聲音。
顧明樓聽了這句也忍不住在心裏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頭腦立時象是要裂開一般,根本無法思考。
顧明禎回答道:“也許他隻是愧疚——是他害青羅成了殺人凶手,也是他間接將我們引入了月昭……總之他決不可能喜歡青羅!”
“你盡管自欺欺人好了!”顧帆憤聲道。
“什麼自欺欺人?三弟喜歡的人明明是李汝嘉!”
顧帆怔忡了一下才道:“你有證據麼?”
“他們感情一直很好,而且我偶爾發現三弟給他雕了好幾尊像,我記得三弟說過他隻給喜歡的人雕像——這些證據還不夠麼?”
他歇了口氣,又道:“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何如此憤怒,我抓凶犯有錯麼?我替那些無辜慘死者伸冤有錯麼?還是我不該替我爹報仇?”
顧帆冷哼了一聲道:“你哪點都沒錯!——你錯的隻是你的心!先不談青羅的事,你敢說你沒有覬覦過那座玉礦?如今你可是連開采的人都找好了……”
顧明禎打斷他道:“可那並非我的直接動因!”
“別吵了……”床上的顧明樓隻覺頭疼欲裂,忍不住打斷了他們,他掙紮著坐起身,這才察覺到背後的傷口火辣辣地痛著。
那兩人立即停下爭吵,轉頭跑了過來。顧帆握著他的手急切地問道:“三弟你怎樣了?傷口可疼得厲害?”
顧明樓見他形容憔悴,雙目泛紅,知道他一直在為自己擔心,勉強擠出個微笑道:“沒大礙了。”
一旁的顧明禎點點頭,有些歉疚地道:“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