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跟著的小丫鬟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輕呼,像所有第一次見到這位“許公子”的人一樣,沒有親眼見過他的人,怎麼也想不到,那曾在大葉掀起無數風雨、富可敵國的天下第一商,竟是這樣一個尚未及冠、看上去僅是普通的開朗少年的模樣。
【果真是他!】
南柳低下頭,感到那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帶著欣賞和讚歎,並無一絲猥褻輕薄之意。然而南柳卻覺得渾身如被針紮一般難受。
【不想被他看見……不想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
……
——南柳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許公子。
早在半個月前,她到城郊的廣明寺上香,曾無意中走進廟後一個僻靜的院落中,遠遠看到過這人。那時還有一個人和一個老和尚在下棋,許公子百無聊賴地啃著蘋果,站在一旁指指點點。他與下棋的那名男子,似是極為熟識,甚至有幾分從屬的感覺。
那名下棋的男子……那名男子……
時至今日,想起那人,南柳仍免不了耳紅臉燒。周圍的人紛紛調笑,嘻嘻哈哈間氣氛愈發熱烈。南柳佯作嬌羞地撇過頭,心中卻陣陣悲涼。
一眼誤終生!
【許淩亞】
對南柳而言,這是一次痛苦的煎熬。但對許淩亞來說,隻是一次普通的應酬罷了。
夜色已深,端王世子身邊的那名女子羅衫半褪、女喬喘微微,其他幾名招來相陪的女子也多是半裸。許淩亞推開身邊一直僅負責倒酒的少女,應付了幾句其他人的調笑之語,便謝罪離開了。
萬商之首許淩亞稟性高潔、坐懷不亂,對那位傳聞中的妻子忠貞不二,從不眠花宿柳,這在大葉也是個奇聞。
當然,私下裏說他“無能”的流言也從來都不少,隻是許淩亞從來都不理會,漸漸的也就沒有人當真了。有誰知道,他——或者說她,其實真的是硬件不足。
青樓中,連那曖昧的暖香也是溫軟粘膩的。從側門踏出來,被冷風一吹,許淩亞頓覺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
一個長相平凡的男人從陰影中走出來,將一件披風替許淩亞係上後,又垂首侍立在一邊。
身後仍有模糊的嬉笑聲傳來,夾雜著充滿□的喘熄和嘶吼,麵前,卻是空寂黑暗的巷道。夜風刮過,宛如女子哀泣不絕。
許淩亞深吸一口氣,“回去吧。”
馬車踢踢踏踏地淹入夜幕,穿過大半個北岱城,進入一座宏麗的宅院中,卻並不停留,而是穿過一條長而狹窄、連通內外院的青石巷,直到宅院西南邊的角門前才停下來。這時,從馬車上走下來的,卻是一名楚腰蠐領、嫋娜娉婷的女子。
趕車的青衫男子似乎沒有看到這樣的變化一般,跳下馬車,打開角門後便不言不動,如木偶一般。
許淩亞握了握拳,自己給自己打了一會兒氣,才終於有勇氣踏過門去。
角門的那一邊,有一個小小的藥園,種植著許多稀奇的藥草,空氣中彌漫著略帶苦澀地清香。看得出來,這藥園是一個小宅子的後院,園中有一口水井,還有一條窄窄的道路從這角門通往前院。
他知道,這個時間,井禾一定是在燈下讀書,雙木則是在收拾白天晾曬的草藥,然後整理這一天的藥方。如果還有時間的話,就會跟著井禾學一點醫術——雙木是井禾收留的一名啞巴少年,算是半個學徒 藥童,至於果兒,早在他們離開那個貧瘠的小村子之前,就已經許了人家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