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不吝於不平等條約,終於近半年來門可羅雀,人人都傳路家女兒癡心妄想,自命清高,你路家女兒有何本事,能讓夫家做小伏低到如此?

路瑤當然知道因著時代的製約,男人們即使覬覦她的美貌,也不會輕易放棄大享齊人之福的樂趣,而且對村裏大多數人家來說,照顧個“藥罐子”,簡直讓本來不富裕的日子更加捉襟見肘。

而且有關她變醜的傳聞更是甚囂塵上--路家姑娘脾性大變之後,從來沒在人前露過笑臉。本來挺俊秀的鄉裏一枝花,這一年來卻越來越醜,麵孔黢黑還長滿麻子。整天拋頭露麵不說,居然跑到鎮上去做生意,一個姑娘家整天一身銅臭味,還有誰願意要?

路瑤認為等實在躲不過去的時候,找個厚道人家嫁了也未為不可。隻是照她前世的年紀,她才二十二歲,薔薇花一般美麗的年紀。然而比照多數村裏女子的生活藍本--十四歲羞澀嫁人,十五歲第一個孩子出世,或許存活或許夭折,緊接著十六歲第二個孩子出生,十七歲第三個孩子……少女變為少婦,少婦變為生娃機器,生活的風霜讓本來嬌豔的女子們一個個塵滿麵,鬢如霜,未老身心俱衰--這不是她目前可以接受的生活。

然而看到家裏日子艱難,她暫時不能依賴別人,隻好自食其力。於是她選擇了一條受人非議和鄙視的道路--做小買賣。在這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士農工商等級分明的時代,她作為一個未嫁女子從事這般行業,受人指指點點確實在所難免。◇思◇兔◇網◇

本以為依靠她近來的小本生意,暫時養活自己和娘親不在話下,誰知峰回路轉,林家特意聲明完全接受不平等條約。這樣的機會不多,她這半年來已經深有體會,嫁與不嫁,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第二章

當晚路瑤睡下之後,內心煩悶,剛剛迷糊睡著,又為娘親的咳嗽聲所驚醒。

“娘親,是要起來麼?”,路瑤披了件衣服下床,摸索到桌邊點了燈。

“不礙的,老毛病又犯了,五更天了吧”,路氏向來也沒有睡踏實的時候。

路瑤踱到窗邊,聽到外麵淅淅瀝瀝的聲音,不由喜道:“下雨了,我到院子裏瞧瞧。”

“這孩子,下雨有什麼好瞧的,仔細著了涼”,路氏見女兒又要出去,不免勸道。

路瑤顧不得這些,舉著油燈,把蓑衣鬥笠找出來,穿戴好就要出去。

“哎,路滑,慢慢的走……”

路瑤一邊答應著,一邊思慮起來,穿越那日,大雨鋪天蓋地。她從一片雨幕中被眾人拖拽到河岸,清醒後良久才發現自己竟活生生的跌落到了另一個時空中,就這樣在睡夢中穿越了?她簡直欲哭無淚……

暮春的雨如細絲如牛毛,飄飄灑灑。院子裏青苔濕滑,路瑤的一雙鞋子沒幾步就沾滿泥濘。她輕輕掩上門扉,沿著熟悉的小徑向河邊走去。這一年來,每逢下雨天她都會來這重生的河岸。

遠山如黛,原野無垠,路瑤的眼前是一片迷蒙的田園風光。她久久的立在岸邊,心裏泛濫著對前世的萬千眷戀--爸媽還在想念她嗎?小弟有沒有照顧好他們?

不知不覺間,腳已踏進水裏,直到水沒腰際,路瑤才一下子清醒過來--就這樣再死一次嗎?她也曾試著整個人淹沒在水裏,可是在最後一刻又不自覺的放棄。她生性不喜賭注,這樣死去,會不會就此魂飛魄散?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