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恨。隻是原本肅殺血腥緊繃的氣氛裏多少摻雜了些古怪,就好像麻辣火鍋裏突然被人撒了把糖,絲毫不解辣,但絕不是原來那個味兒了。

見羅戰恢複正常,依然被李振鎖在懷中的水墨剛稍稍鬆口氣就感覺到自己的手指鈍痛,她偷眼看去,方才去捏李振胸部的左手幾根手指竟然是血珠點點,尚未凝結。這才想起來,方才抓摸之時就感覺有些不對,當時太過緊張也沒有細想,現在看來,這家夥身上一定穿著什麼護身軟甲之類的了?如果羅戰不知道這個情況,很可能會在戰鬥中吃大虧的。張口提醒未必是個好主意,如果羅戰能將計就計,也許效果更好,更何況現在最不智的行為之一就是引起這蒼白男的注意。

想到這裏,水墨觀察了一下老耳的位置,發現他看不到自己的臉,餘光中發現李振也沒有注意自己,她趕忙歪頭偷偷地給羅戰做眼色,想告訴他男版黃蓉在此。可最後弄到她自己臉上肌肉都快痙攣了,羅戰還是那副八風吹不動的死樣子。看著水墨挑眉,撇嘴,翻白眼地暗示著自己,麵無表情的羅戰突然有點想笑。他當然知道水墨發現了什麼,怎麼會不知道呢,那件內甲還是當初和李振一同從車尚書的寶庫裏偷來的……

……

“李振,小弟,你們倆鬼鬼祟祟的想去哪兒,不是又惹禍了吧?”柔軟的女聲讓兩個聞聲轉身欲跑的男孩兒站住了腳,彼此對看一眼,慢慢回轉身來。其中模樣清秀的那個紅著臉叫了聲:“月,你說什麼啊,我不過是和高戰套野雞去了,是吧?”說著他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長得濃眉大眼的男孩子。那男孩兒冷著臉半晌,還是“嗯”了一聲。

穿著灑滿花瓣兒綴服的高月仿佛踏著陽光而來,因為年齡未到,尚未盤起的烏黑長發編成了粗長的辮子直垂背後,雪一樣的肌膚配著笑眼盈盈,手中還拿著一枝半開的桃花,步履輕巧地走了過來。清秀的男孩癡癡地望著她,到了近前聞到她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氣,才喃喃地說了句:“月,你好像傳說裏的桃花仙子一樣。”

高月嫣然一笑,拿出手絹想幫他擦汗,但想了想還是遞給了高戰。高戰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想往臉上擦,但手帕上的香氣卻讓他有種不敢褻瀆的感覺。這時耳邊傳來李振的抱怨:“月,你總是偏心你弟弟。”高月的笑聲像銀鈴一樣,可她說出的話卻讓高戰擦汗的動作一僵,“當然了,他是我小弟,永遠是我最親最親的弟弟啊……”說完,高月挽起袖子,細心地幫李振擦汗,李振笑眯眯地享受著。兩人都不知高戰何時離去了。

“為什麼是月?!”李振一腳踢開了想要阻攔自己的女官們,猛地推開了拉門,高戰雖然不發一語,卻堅定地跟在李振身後。不過四十卻已鬢生白發的太後側臥在榻上,眼睛微闔,仿佛對李振弄出來的天大動靜一無所覺。她這副表情讓李振漸漸地冷靜了下來,緩緩跪倒在她跟前,高戰也隻能跪下,女官們悄悄地退了出去。直到夕陽西落,屋內的光線變得昏暗起來,兩個男孩兒的膝蓋已經酸麻疼痛,卻倔強地不發一語。

“想明白了嗎?”太後突然開口,她的聲音清澈毫無雜質,卻更讓人覺得肅然。李振梗著脖子搖頭:“不!天朝那狗皇帝想要女人,我們有很多女人,為什麼偏偏是月?”太後終於睜開了眼,跟李振如出一轍的漆黑眸珠裏沒有半點暖意,心懷怒火的李振也有些禁不住她這樣的目光,倒是高戰,就那樣死死的,無禮地盯著這位在高句麗至高無上的女人。

見太後不說話隻是盯著自己看,李振強壓下對母親的畏懼,憤聲說:“月是我們高句麗血統最高貴的公主,憑什麼要她去做質子!”“高貴?”太後近乎嘲諷地笑了笑,“你還是我高句麗最尊貴的大君,你能說了算嗎?”李振漲紅的臉立刻變得蒼白起來,這句話顯然刺到了他內心深處。雖然被天朝破城那日到現在不過寥寥數年,他卻已嚐盡了成者王侯敗者賊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