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段(2 / 3)

拿火刀火石點亮了油燈,而後,從外室裏找到個燈籠,點了蠟燭,套上紗布籠,我掌著便出了隱世閣。

遠遠的夜空被燈光映得絢麗多姿,我隻是瞧了一眼,便不再望。畢竟,看多了隻能讓人更生惆悵。那片夜空之下的所在,離我已是太遙遠……遙遠得,傾盡一生一世也不能到達。

關上大殿的門,我便發覺幾個炭盆中的火仍然旺著,屋內意外的暖和。湫苓便是湫苓,知道我半夜會來便如此細心的準備了……到書桌前一瞧,筆墨紙硯都擺好了,連墨也研得恰到好處。

我放下燈籠,吹熄蠟燭。

大殿裏長明燈百年不滅,照著空蕩蕩的殿內,與孤零零的我。

我歎氣,提筆。

最近想畫夕霧高興的模樣,卻被心緒影響了幾分。如今宣紙上的他,幾分愁怨、幾分相思,就像……五年間時常見到的那般,他心中滿是對父皇的思念。

輕輕的勾勒出他飄逸的發絲,宣紙上的夕霧逐漸成型,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放下筆,看著大功告成的畫,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幾不可聞的腳步聲。

那麼熟悉,卻是萬萬不可能出現在此地的腳步。

我扶著額,走到躺椅邊,跌坐下來。這是怎麼了?明明知道他絕不會出現在這裏,為何還要期待?

難道……不,不會,不會是他。

輕輕的叩門聲。

我愣愣,湫苓對聲音向來不在意,每次進屋從不會叩門,這……這不是湫苓!

警覺的站起,我慢慢的靠近門邊,打開——

他仍然尊貴,高高在上,隻是在見到我的刹那,眼中的冰寒重了,接著全部消逝。

我讓開,忘了跪下,隻是垂首作揖。

他進了大殿,隨手合上門,解開赤狐皮披風。我接過來,仔細一瞧,上頭繡著的九條金龍不知怎麼竟有些眼熟。是那夜……他披在我肩頭的那件……後來,搖微姐姐差人送還了紫辰宮。

“怎麼?連朕的腳步也聽不出來麼?”

他的聲音喚回了我飄遠的神智,我抬頭,眼中落進他的笑容。

那麼溫柔的笑容。

“不記得了麼?”笑容突然不見,他的眼中多了幾分寒意。

當然記得,那時我靠近他,懷著那麼崇敬的洶湧情感,就為了看清楚他的神色。“記得。”我垂下眸。如今他也是帝皇,卻不是那含著恨與情的少年。歲月,能將帝皇僅有的情感磨去,隻餘下藏在心底的恨意。

“罷了,這麼久,忘了也合該忘了。”他輕聲道,在鋪著虎皮的躺椅上坐下。

我將披風放在臥榻上:“不。瀟兒記得。皇兄的腳步聲,怎麼也忘不了。”

他的視線射過來,如同箭矢那般鋒利……威迫著我。

“不過,方才想著,皇兄此刻應當陪著皇後、皇子、皇女們,怎會到這裏來……”

“還是不想朕來麼?”

我想起他那時冷冷的語調“別任性,瀟兒。你不想我來,我不來便是。”他舍棄了尊稱,難道不是盛怒麼?“不,瀟兒……瀟兒以為皇兄不會再來。瀟兒任性說了那麼多忤逆的話語,其實,不過是……寂寞罷了。”

他不語,目光卻是軟了許多。

我攥著赤狐皮披風,回首瞧他。

他此時望向離得不遠的書桌,瞧見桌上的畫,臉色微微一變。我忙奔過去要收起來,他卻更快一步,拿過那張畫,細細的看,眼眸中是遮不住的怒氣。我後退幾步,望著他。此時他就算是撕了畫,我也不意外。

不過,他隻是將畫放下,複又坐下,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