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孩子的身邊,看著斐儒白臂彎裏的孩子。他尚未張開眼,但是眉眼細長,真的像極了他的父親。但皮膚細白,和母親一樣。眯著他細長的眼,剛降臨人世,道路未知,尚在貪戀母親的懷抱。
“雪茹,他叫什麼名?”我用手指搔著他的臉蛋,問著雪茹。
“他白不白?”雪茹反問我,我點點頭:“當然。”
“是雪的顏色。”斐儒白說,“他又那麼像雪茹一樣白,就取名叫似雪了。”
斐似雪。清新淡雅的好名,讓我想起人界連綿不絕的大雪,幹淨了一個世界。
斐似雪的出生,讓我們這個“家”多了新的成員。斐儒白更加勤快了一些,但是體力總是不如從前了,我是個永遠經曆充沛的人,就幫著他一起忙上忙下的。本來還想多去一些地方,但是自從有了斐似雪之後,就不大一樣了。
他們初為父母,難免生疏。也不想讓小雪去給養父母照顧,兩人日日忙得焦頭爛額的,卻更加樂在其中。我算是體會不了做父母的感受,但是看著這個小生命,心中還是欣喜萬分的。
那一年斐儒白三十一歲。我們滿心以為日子就會這麼過下去。我想,我得看著斐似雪長大成人,然後看著他娶妻生子。但是在小雪出生的一周歲的時候,我們平靜的生活再一次被打破了。
那依然是個冬日的雪天。雪茹忽然從屋外進來,驚恐地對著我說:“主子!他們來了,他們要來搶孩子!”
我還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她忽然就撲到床邊。小雪還在熟睡,在暖烘烘的繈褓之中。她忽然手指點住他的額頭,念動咒語。一圈紅光一下包圍住那個孩子。
我看出來,那是個封印。
她緩緩張張喘著粗氣,嘴中念叨著:“先別告訴儒白,不要告訴他……”一邊把那圍繞紅光的孩子塞到我的手中:“主子,他們是來抓你和這孩子的,你帶他走,我封印了他的成長,他現在就如死去了一般。我跟他們走,他們不會怎樣我……”
“雪茹!”我扶住她的肩膀,“誰來了?!告訴我誰來了?”
“魔,魔兵。”她忽然一把把我推出門外,“現在就走,越遠越好!帶著他走,等我回來!”
我回望了她兩眼,看著她決絕的眼神,咬咬牙就原地瞬移。我不知道我做了個多麼錯誤的決定,在我抱嬰兒出門的一刹那,他忽而發生了一聲啼哭。
魔兵,我當然知道。魔界最強的緝捕隊,沒有人可以逃得出他們的手掌。
他們來找雪茹的目的,再清楚不過。這個孩子的誕生,觸犯了他們最後的底線。
還有,他們是不是來找我了?
想到這裏,心中忽然一陣怪異的感覺。竟然有一點點的喜悅。
我抱著孩子站在未知的地方。看著漫天鵝毛大雪紛然而落。如萬千野獸呼嘯著,奔騰著。我懷中的生命,依然停止了呼吸。他安然地睡在那裏。
我想想不行,抱著孩子在未知的地方待了三天,饑寒交迫的,還是想回到家中,我不能就這麼丟下雪茹和儒白。我想著,又折回了家中。
一來一回,耗費了我很多體力。在家門口,幾乎是貼著門進去的。全身都沒了力氣。那時雪也停了,白雪在欄杆之上鋪滿,天還是灰暗。
“儒白……”□思□兔□網□
我輕聲叫著。推開門,屋裏卻沒有人。我聽見角落中沉重的呼吸聲,走進了,才看見斐儒白半靠在牆上。
他眼神渙散,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從我手中顫唞著接過孩子,看著他有些粗糙的手,想他終究是個凡人。魔兵的可怕,又怎是他能用語言形容的。他現下,隻有這個孩子,是最後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