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東方孫朗滿足的吃到撒上上等海鹽炒出來的澎湖絲瓜,蒜燜黃魚一碰就爛的蒜粒,香稠濃鬱的黃酒,兩種完全不搭的調料搭在一起,反而生出一種獨特綿長的香氣,一滿碗晶瑩瑩亮燦燦佐著鹹醃梅的有機白米飯,壓軸的是冰糖肘子,煨透後用小陶鍋裝起來的蹄膀皮酥肉爛,汁少,肉豔,味極濃。
東方孫朗一口咬進嘴裡,濃鬱的肉香在口腔裡四溢漫開,酒味煮進了肉裡層,肥而不膩,糯紅糯紅半透明,他用三碗飯結束了杜曉算那鍋燉了好幾個小時的蹄膀。
「我突然開始捨不得你了。」
一開口,他語不驚人死不休,這讓正手握菜刀在切五花肋條的杜曉算差點把小陶瓷敲出邊來。
她把菜刀晃了晃,然後用力一剁的定在砧板上,很有屠夫的流氓味道。
轉過身,對上東方孫朗波瀾不興的臉。
「吃飽可以走了。」在圍裙上麵擦過手,收拾起他吃過的碗盤。
一如之前,他的碗盤跟被小狗舔過一樣的乾淨,連蔥渣渣都不留。
「我可以把你帶回家嗎?」他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
「不行。」她也堅定如磐石。
「好可惜。」
「再見,不送……對了,以後你不再來……那……不見了。」把碗盤放進水槽,唉,又是多餘的工作。
雙手在水裡泡了下,她忍不住回頭看人走了沒,哪知曉這一看,差點跟他宛如磁石的綠色眼睛撞了個正著。
他正矮著身軀看她。
這種魔魅誰吃得消?她隻是一個二十三歲的少女,杜曉算心顫了下,苦水攪了胃。
「美人計也無用?」她的表情那麼真實,真可愛。
杜曉算用手把他的臉推開。
「不要對我這樣笑——」
被推拒的人有點不悅,他的魅力所向披靡,卻對她失效?
最可惡的是她還用沾了泡泡水的手把他的俊臉推開,這是奇恥。
轉瞬,他彷彿吸收天地精華,笑得妖嬈的臉露出三分危險。
「我這樣笑有什麼不對?」
「我說了你不要生氣……,你根本皮笑肉不笑,我不想看這種笑容。」
東方孫朗臉上的笑一點點消失,麵皮吋吋緊繃,慢慢變成深深的怒,眼底掠過不易察覺的陰鬱。
從來沒有人能分辨他的喜怒哀樂,連他大哥也不行,一個廚娘,她憑什麼……
杜曉算知道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她已經倒地不起了。
「我不會道歉,因為我很用心煮了料理給你吃,你卻回報我那樣的臉。」她的聲音比蚊子還要小,不是底氣的問題,而是她太知道這種男人不能得罪,如果讓他覺得挑釁,會死得很快。
基本上有身份地位的男人都沒辦法容許人家說個「不」字。
「嗯?」又是這種九彎十八拐直往上飆的音調。
「我沒有別的意思啦,你吃飽就好走人了,我也要休息了。」閉著眼把他推出門,她關門,落鎖。
四周靜了下來,這才發現一顆心胡亂跳個沒停,簡直要從喉嚨口蹦出來。
那人剛在笑沒錯,可是那種笑……她不會說,他放電放得那麼自然,卻感受不到真誠。
唉,她就這點不好,遇了事,很容易轉不過彎,剛剛,隻要多那麼一秒假裝什麼都沒看見就好了。
給不給真誠是人家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