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樓近在咫尺,我卻一步都挪不動了,冷汗順著脊梁一直淌下去,整個後背前心都是冰冷冰冷的。牌樓下密密牙牙的站滿了人,忽然人群炸開了,遠遠的跑過來一隊清兵,接著是數十個穿著大紅罪衣的囚犯,有男有女,跪了一片。隨後兵勇們抬著數種刑具擺在廣場中央,一個穿二品官服的官員拿出了一個卷軸打開後好像念了一遍,跪著的人都抬起頭好像在乞求,在申辯,隻看見有幾個歲數大的男人眼睛裏流滿了淚水,嘴角好像都咬出了血,頭不停的磕在地上磕得鮮血直流。那個官麵無表情的讀完後收起卷軸,隨後用袍袖擋了一下臉,就走到廣場側麵的棚子裏坐了下來,跪著的幾十個人都不停的哭喊,好像還有咒罵的,可是一切都是無聲的,我一點聲音也聽不到,尤其是人的聲音,隱約聽到的隻是風聲,樹枝搖動的沙沙聲,還有我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幾個兵勇忽然走過去,拖起那幾個歲數大的男人架到了刑具上。那是幾樣很古怪的刑具,一個是個木製的人字架,在人字架的中央有裝了個十字架。人被兩臂平伸著綁在十字架上,頭部用幾根皮條纏住,兩個兵士用力的拉住兩邊的皮條,一個壯漢把一個鐵枝插進皮條和人頭的縫隙間。隨著那個官的手一揮,壯漢開始用鐵枝轉動皮條,隻見那個犯人的臉馬上就變成了紫色,口張的大大的,眼睛也突了出來,壯漢依然在緊皮條,犯人渾身都在抽搐,張開的口中一股股的噴出了鮮血,眼珠子突的一下掉了出來,隨著痙攣似的一陣抽搐,那個犯人的身子軟下來了。還有兩個人比這個死法簡單多了,被放到鍘刀下鍘成了兩段,腸子,血流了一地。其餘的人不論男女老少都被砍頭,幾十個原本鮮活的生命瞬間就變成了亡靈。
依舊聽不到人的聲音,我聽見皮條攪動的咯吱聲,吐血的汩汩聲,鍘刀拉起時刷拉的聲音,鍘斷東西的哢嚓聲,鬼頭刀揮動時嗖嗖的聲音,砍在人身上沉悶的噗噗聲,人頭落地滾動的咕嚕聲,甚至發抖時木架子發出的聲音我也能聽到,就是聽不到哭泣,乞求,嘶喊,慘叫這些本該有的聲音。我的身體無名的顫抖起來,不是害怕死亡的畫麵,是忽然對眼前的一幕感到心悸和無助,幾十條鮮活的生命啊,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緊緊的閉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臉上忽然被一點冰涼的東西碰到,我一下睜大雙眼。眼前的一幕讓我出了一身冷汗。詭異的街道消失了,支離破碎的房屋和牌樓不見了,讓人心悸的刑場和那些人鬼莫辨的人群沒有了,抬眼望去,月光下是斑駁的林間土道和陰翳搖曳的山林,遠處忽隱忽暗的幾點螢火在閃動,我撫開飄落的樹葉,腳步踉蹌的走過去,赫然看見一座低矮破舊的小廟,廟眉上寫三個字-----三黃廟。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