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鬆開,而是將它舉到了唇邊,細細的親吻那傷疤。於是,就有一點類似於心酸的東西從他親吻的地方漸漸的蔓延開來,一直落進了她的心裏。
“對不起,”雷鍾的嘴唇反複的親吻著她的手腕,語氣中帶著濃重的自責:“對不起。”
安心聽到他這樣說,鼻子忽然就有些發酸,卻又竭力的忍住。故意板出了一副冷麵孔來:“如果隻是這三個字,那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雷鍾攬在她腰上的手臂微微收緊,將她帶回了自己的懷抱裏。安心把手按在他的胸口,想要分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卻不料落手之處正好是他胸口的傷疤。熄燈之前,她曾經看到過那道嚇人的傷疤——險險的避開了心髒的位置。即使在黑暗中,指尖依然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那猙獰交錯的凸起。她的心裏頓時湧起了一點憐惜,一點心疼,而更多的,則是無法自欺的憤怒:“你為什麼從來都不考慮我的感受?!”
雷鍾抱緊了她掙紮的身體,沉沉的說:“安心,如果我說,我是覺得……沒臉再見你呢?”
安心的身體瞬間繃緊,雷鍾的手指緩緩的撫過她的後背,卻感覺不到她的身體有放鬆下來的跡象,不禁微微一歎:“蘇文卿的事是我處理的不好。那一段交往,開始的太過草率,結束的也太過草率。所以會有那樣的結果,不但連累陳傑受傷。還直接的傷害了你——盡管那是我最不樂見的結果。”
他停頓了一下,俯下頭來在她的額角輕輕吻了吻:“我的頭部受了傷,昏迷了很長時間。至今仍留有淤血,所以,當我真正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時候,距離那一場意外,已經整整過去一年了。安心,我不敢聯絡你。因為一年那麼久的時間……”他再度停頓,很費力的呼吸,竟有些不知該如何繼續自己的敘述:“……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阿洛說你從家裏搬了出去,說你的新店已經開張……每天都很忙碌……說你的身邊……已經有了精彩的男人在追求……”
安心想要解釋,卻被他的手指輕輕點住了嘴唇,示意她繼續聽下去:“於是……我很苦惱。不知道我這樣一個倒黴鬼到底應該怎麼做?你身上發生的事我都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時候,畢竟已經過去了那麼久……所以我一直在猶豫:如果我這個時候再出現,對你而言,會不會又是一場災難?”
安心的身體不知不覺有些顫唞,究竟是不是因為憤怒,他一時間也無從分辨。於是繼續說道:“我想我是了解你的,你雖然脆弱,愈合能力卻極強。我害怕對你來說,我們之間有過的一切,已經真正過去了……”
安心用力的拍掉了他的手。雷鍾無聲的一笑,她果然是在生氣了。
“我承認身上的傷讓我受打擊。頭部壓迫視覺神經的淤血至今沒有散開,而且因為淤血的位置過於危險,連手術也不能做。也許需要很長時間,也許會一直就這樣……這樣的一個男人,有什麼立場理直氣壯的出現在你的麵前,打擾你剛剛開始的新生活?”
安心的手指掐住了他的胳膊,心中覺得憤怒,卻又不知該用什麼話來反駁他。
“我大概從來不曾這麼怯懦過。我非常想你,安心,我陷在黑暗裏,除了回憶我們在一起的那些片段,沒有其他的事可做。”他的手輕輕撫過她的麵頰,一點似有似無的惆悵淡淡的從他的指尖一直傳進了她的身體裏:“我一直在害怕。不是怕你會嫌棄我,而是怕你會因為同情,僅僅因為同情而留在我的身邊。安心,我是一個男人,我的驕傲不允許我接受這樣的施與。”
他的手握緊了她的手腕,又慢慢放開,語氣中竟有些無助起來:“這麼久,我並不是有意要怎樣,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隻是一直在猶豫,一直在和自己掙紮而已……”
不得不承認他的話還是打動了她,安心長長一歎,繃緊的身體不知不覺鬆弛下來,遵循著某種源自記憶深處的習慣,仿佛柔軟的藤蔓一樣輕輕的繞上了他的身體。卻仍然不肯輕易的鬆口,重重的哼了一聲說:“你丟下我兩年,現在又拿出這麼一套矯情的說辭來洗刷自己。你以為花言巧語我就能饒了你?”
雷鍾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光滑的後背,輕聲笑了:“不是花言巧語,隻是——解釋。難道我難得的一次述苦,在你眼裏,隻是個笑話?”
“有什麼好解釋?”安心重重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你錯了就是錯了。承認錯誤總是這麼不老實——每次都是。”
雷鍾歪過頭,摸索著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吻,聲音裏沒有了笑,卻異樣的認真:“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天,你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會真的對我說愛——說我愛你。”
安心又哼了一聲,“可是你從來沒有對我親口說過。”
雷鍾的手指摸索到了她的嘴唇,俯過身去,輕輕的吻住。感受著她的氣息由平靜到紊亂,仿佛初次的綻放,心頭莫名的悸動:“我愛你。”他停頓了一下,象在仔細的感受著這句話帶給自己的震動。然後,聲音變得越發柔軟起來:“安心我愛你……”
溫柔的呢喃漸漸的融化在越來越熱烈的親吻裏,緊密貼合的身體重又變得熾熱,而意識卻漸漸模糊,模糊到無法去分辨這深度的饑渴到底是來自身體本身,還是來自於不能夠再承受孤獨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