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噢嗬,”亨利·梅利維爾像食屍鬼似的幹笑起來,小孩子聽到這種聲音一準兒會嚇得遠遠逃開,“但看在老天分上,他怎麼知道洞裏那個是他父親?

“如果說父母不了解子女,同樣的,兒子也完全不了解父親。他們說,哪怕最完美的家庭也會發生這種悲劇。對湯姆醫生來說,盧克醫生就是個老家夥,隻適合在陽光下打打盹兒,不肯乖乖吃麥片粥時被教訓上兩句。”亨利·梅利維爾神色變得猙獰起來,“在湯姆心目中,最不可能在淩晨一點的海邊洞穴裏遇到的人裏,他父親無疑名列前茅。

“在昏暗的燭光下,他遠遠看見有個人彎著腰,兩手各拿著一件泳衣。他就猜到洞裏有人,因為他發現路邊停著輛車。但他離得太遠,沒看清車牌號。”

“然後呢?”

“湯姆快急瘋了。他胡亂開了幾槍,什麼也沒打中。但麵前的男人翻轉過來,暴露在月光下。

“下麵,”亨利·梅利維爾自傲地強調道,“就輪到我登場了。”

他已經在指間轉了半天雪茄,這時降尊屈就地放進嘴裏,示意我點燃。我趕緊從壁爐中拿出一截燃燒的木頭——沒準兒還是挺大一截——禮節十足地湊近他嘴邊。

但這個舉動起了反效果,他爆發出一陣抗議,問我是否自以為是該死的馴獸員,還說我肯定經常用燃燒彈點廚房的爐子。幸好莫莉很快安撫住他。

“星期二下午,當我們發現鑽石放回了盒子裏,”莫莉勸服他繼續說道,“一切謎題迎刃而解。湯姆·克勞斯裏就是我們要找的凶手,這一點毫無疑問。

“不過當時我還沒這麼肯定。我仍沒弄明白麗塔和沙利文消失的詭計。不過當天傍晚,我們去預繳威利·約翰森的罰款時——畢竟,那個可憐蟲把區區在下認成尼祿皇帝也無可厚非——我聽說了園藝滾輪的事情。這下子,我全弄明白了。”

“我嚇壞了。

“不是開玩笑,孩子,我嚇壞了。

“這下我又背負了一些可怕而殘酷的真相。凶手的老爹,一如既往的善良、誠實。他堅持要解開謎案,找出凶手。但要是被他發現孜孜以求的凶手就是自己的兒子,會怎麼樣?他為自己的兒子自豪不已,你們肯定能聽出來,他每次提到湯姆時聲音多響亮、多自豪,簡直震得胸口的扣子都嗡嗡作響。

“但是見鬼,你們別以為我的所作所為是出於同情。我不知道什麼叫同情心。該死的!”亨利·梅利維爾身子向前傾著,直視我們兩人的眼睛說,“不過在我看來,收買一條漁船把滾輪從懸崖底部弄走,然後用錢封住他們的嘴,看起來是個好主意。我估計這輩子都無法擺脫被敲詐的命運。

“我還指望老醫生看不穿,我是說看不穿這個詭計。但他還是弄明白了。那天半夜他一給我打電話,我就知道他弄明白了。

“最糟的是,你們兩個那天晚上一直在汽車裏纏綿到淩晨三點……”

莫莉無聲地笑了。

“老爺子,”我說,“為了勸說這姑娘拋棄她那什麼的父親、那什麼的原則影響,我徒勞無功地努力了好幾個月。我巴望她能像我一樣奉行波希米亞作風,不到十二點不睡覺。但你知道最後是什麼讓她屈服了嗎?”

“哈。”莫莉說道。

“貝拉·沙利文,是貝拉·沙利文的影響。這姑娘在她的影響下,第一次審視自己的家庭,心想就算隨心所欲一次又如何?聽說貝拉已經交上了新男友,衷心希望她走運。她幫了我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