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消失在釘著“酒井”的牌子的房間裏,燈亮了。山本看著從窗戶裏透出來的燈光,既沒有激動,也沒有在心裏掀起感情
的波瀾。
時至今日,血緣關係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不管從孩子的角度來說,還是從山本的角度來說,雙方都是外人。
山本默默地順著原路返回車站,買了火車票,正好趕上一趟慢車。
孤獨終於降臨,雖然來得晚了一點兒。□思□兔□在□線□閱□讀□
腦海裏出現了死在精神病院的那個老人淒慘的樣子。手腕和腳腕被繩子勒出的紫色的血痕,鮮明地浮現在眼前。
“我死了以後誰來給我收屍呢……”
眼淚湧了出來,他真想大哭一場。他把額頭頂在車門的玻璃上,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在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他一個人 了。孤獨感攫住了他的身體,也攫住了他的心,胸口好像被一條粗大的繩子勒著,越勒越緊。
—片模糊的世界裏,他看見了自己孩提時代的情景。在一片空地裏,殘存著戰爭年代遺留下來的防空洞。他鑽進洞裏,越往
裏鑽越想往裏鑽。看見裏邊有各種爬蟲,還有蝙蝠。回家以後跟母親一說,被母親臭罵了一頓。
大學時代是最快活的。認識了說各種方言的同學,到新宿去喝酒,到澀穀去閑逛,跟女朋友約會,聽父親講他自己的人生經曆……
工作以後也很有意思。公司裏有年輕氣盛的同事、唱歌賽過歌手的上司,家裏有賢妻靜江。跟靜江一起看電視,還泡在一個
浴缸裏洗澡呢……
那天,碰上了那個女的,一切的一切,都完蛋了……
完蛋了,從那天開始就完蛋了,不是從今天開始才完蛋的。
往日的生活場景一個個支離破碎,從眼前消失了。
9點多鍾的時候,窗外出現了已經看慣了的霓虹燈。山本在大宮站下車以後沒有回家,直接進了常去的那家彈子房。
沒費什麼勁兒就找到了那個叫“貴公子”的女人。“貴公子”又輸紅了眼,下嘴唇凸了出來,充血的眼睛瞪著老虎機。山本二話沒說,拉起“貴公子”就往外走。拉到附近的一個情人旅館裏,瘋了似的抱著“貴公子”又親又咬了一陣,打開房間裏的冰箱把所有的酒類都拿出來,又叫來外賣壽司,大吃大喝了一通以後,跟“貴公子”上了床。
錢是可以支配一切的。錢,可以支配身體下邊這個“貴公子”,可以支配野崎。笠井的錢則要用來支配山本去殺人。
他又想起了他殺了的那個女髙中生。紿了她兩萬日元呢,拿起來回家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非要鬧,要死要活地鬧,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錢!錢!錢!一切都是為了錢!
山本在“貴公子”身上折騰了一夜。這堆淫肉是花錢買來的,不幹白不幹!可是,幹完以後,山本感到更加孤獨了。
16
第二天山本沒去上班,也沒打電話請假,一直睡到中午。起床以後又去彈子房,晚上又用錢買“貴公子”的身體。這樣混了好幾天,心情還是越來越壞。被一個男人摟抱著的靜江那赤摞的身體,一直在眼前晃動,揮之不去。
轉眼到了9月,山本曠工一個多星期了,公司方麵也沒人找他。野崎正愁找不著合適的理由開除他呢。
自暴自棄一現在的山本正是這句成語的寫照。
“公司,愛怎麼地怎麼地吧!靜江,願意跟誰就跟誰吧!我本來就是一個既沒有妻子又沒有孩子的可憐蟲!”山本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