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問你呢。”

我看看利昂,他打著呼嚕,睡得正香。我拿起馬雷諾的鋼筆在紙上寫道:“他是讓利昂用汽車壓死的嗎?”

馬雷諾也看了看利昂,一絲笑容飛快一閃——利昂的確睡相不佳。他說:“隻差一點兒就要他的命了。要是再晚一點,他的傷足以送他上西天。驗屍官驗出,他是讓口徑9毫米的手槍給打死的。”

我直起身子,坐了起來:“他是被人開槍打死的?是誰打死他的?”

馬雷諾在照片裏翻了翻,挑出一張來,看上去像一團柏油路上的泥巴:“子彈從腦袋後麵射進去,開了個大洞。”

“沒有人身上帶槍。如果刀疤和多德兩人誰帶了的話,我應該早就感覺到了。”我吸了口氣,仔細回憶著,“鮑爾斯自己又不會開槍打死自己。那還有誰呢?”

“反正你說的那個刀疤是不可能的。我們從你把他甩下車的地方找到了他。他現在躺在監獄拘留所的醫院裏,渾身都包紮著。你說的叫多德的人還沒找到,不過他是逃不了的。”

“多德告訴過刀疤說鮑爾斯是他最得力的朋友。鮑爾斯被車撞倒的時候,多德看上去的確心疼得不得了。他是不會又返回去,把他這個最好的朋友打死的,你說呢?”

“你說呢?”

“可能是怕他受太多痛苦,就像打死受傷的動物那樣?不過,我又覺得不大可能。如果多德有手槍,他為什麼不開槍打死斯科蒂呢?這可比用小刀方便多了。”

“嗯哼?”馬雷諾點著頭,等我繼續說下去。

“而且,如果他有槍,幹嘛不在那兒就殺了我?他有的是機會開槍。”

“手槍的聲音太大。”馬雷諾拿起一根鉛筆,在紙片上隨便劃著。“你想沒想過,多德可能並不要你死?也可能不是他殺的斯科蒂?”

“可那四周圍沒有別人了。”我爭辯著。

“你不是說有廚房的工人在那兒出現過嗎?你能認出他們是誰嗎?”

“我隻聽到他們的說話聲,沒看見他們的人。”

“他們是廚房裏的工人,要知道,他們都有可能到那兒去。”

“說的沒錯。而且我也沒看見是誰殺了斯科蒂。”

“你剛才說,那輛白色福特車開過來之前,你已經看不見斯科蒂了。可能在多德和他的朋友們到那以前,斯科蒂已經倒在路上了。”

“可是問隔時間那麼短。”

“但確實存在這種可能。”

“刀疤對我說過一句奇怪的話。”我一邊說,一邊竭力回憶刀疤說的每一個字,“他說是我把這一切都搞砸了的,還說我得還他這筆賬。”

“你把什麼搞砸了?”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把手臂交叉放在桌子上,頭垂在上麵。困倦、疲乏快把我折磨瘋了。

“休息一會兒吧。”馬雷諾說。

“好的。”我合上眼睛。

馬雷諾翻了翻文件,我聽見他把東西放回到紙箱裏。然後他起身,走出這間寬大的會議廳。利昂的呼嚕聲變成一陣陣輕微的鼾聲。

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睡著了,還是在做夢,或者是繼續回憶著發生過的一切。

那天晚上早些時候馬雷諾帶我穿過一條漫長、陰森的走廊,來到縣裏的認屍所。我們在門外等著,直到驗屍員把斯科蒂的屍體處理好後才進去。時間已經不早了,所有白天送來的死屍都冷凍在冰箱裏了。可是我還是聞到一股異味。四周的牆壁和通風管道總彌漫著這種特別的味道。

在門廳綠色熒光燈那冷冷的燈光下,馬雷諾的臉被照得慘白,他不斷地問我:“你沒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