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出了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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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星期二晚上,一股風暴從太平洋襲來,帶來了十一月份的第一場大雨。雨滴落在樓上的玻璃窗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

我的夢也被這些雨占領了。在夢中,米丹在巨浪翻滾的河流中隨波逐流;他的腦袋就像一塊黑色的大理石,隨著翻騰的波濤上下浮動。我沿著滿是石頭的河堤奔跑著,呼喊著他的名字,企圖抓住他。凱茜就像一個小嬰兒一樣蜷縮在我懷裏。我害怕和她一起掉進河裏,被河水衝走;但我更怕一旦我停止追逐,米丹便會消失。

從夢中驚醒時,我不禁為米丹目前的處境焦慮起來。我坐起身,弄平了糾纏成一團的床單。這時,夢裏的一些碎片又浮現在我腦海裏:像米丹一樣,我的家也被大雨衝到了海裏。

經過幾個月的幹旱之後,大地被燒烤得如混凝土一樣堅硬,傾盆而下的大雨正好使它們得到滋潤。房子周圍的排水溝被垃圾堵住了,因此水流無處可走。星期三早晨起床之前,我們這條街的地麵上積了很多水。收音機的交通報道說,通往城裏的高速公路已全部癱瘓。

“是個待在家裏的好天氣。”我透過廚房的玻璃窗望著幾乎變成湖泊的後院說。

“不行。”凱茜把乳酪厚厚地塗在兩個麵包圈上,“今天我必須把論文交上去,下午我們演的《灰姑娘》還要彩排呢。我必須去學校。”

“我也是。”邁克爾站在凱茜旁邊的角落裏,做著三明治,“不能錯過生物實驗課。”

每周有兩天凱茜坐公共汽車去學校。另外三天則是邁克爾開車送她去。他是個很好的司機,同時也是一個有責任心的年輕人。我從來就不用為他擔心。但是,就像幾乎所有的加利福尼亞州人一樣,他很少在壞天氣裏開過車。在每年必有的這幾天壞天氣裏,道路變得濕漉漉的,大家都一籌莫展。

如果天氣不是最糟的話,一年裏的第一場大雨會把長年積澱起來的塵垢和汽油衝得浮起來,然後形成一種粘土,粘附在瀝青路上,道路便像冰麵一樣滑溜溜的。在車水馬龍的高峰期間駕車就像做顴噩夢一般可怕。我可不想讓孩子們開車出去。

我看了看麥克,那種我竭力想壓製的恐慌感還是流露在了臉上。一幅圖畫閃電般出現在我腦海裏:就像夢中的米丹一樣,孩子們在水中漂遊。邁克爾的微型豐田車,滑入了一條滿是油膩膩的汙泥的河流中。

“邁克爾,抬起頭來。”邁克爾轉過身來,麥克把他的汽車的鑰匙拋給他,“開慢一點,注意前後的車輛。”

“爸爸,我知道如何開車。”邁克爾把他的豐田車鑰匙從口袋裏掏出來,並把它遞給麥克作交換。

“與你前麵的車保持一定的距離,注意後麵的車。”

“爸爸!”

他們倆互相看了一眼。麥克舉起了雙手,表示和解:“隻是要你小心點。”

“我知道。”

我的媽媽從起居室走到了廚房裏。她先前坐在火爐旁讀著早上的報紙。進來後,她把折疊著的報紙放在桌子上。

“麥克。”她給自己加滿了咖啡,語氣直率又含著責備,“我把整份報紙都瀏覽了一遍,但沒有一篇提到你辦的那案子。有很多文章真實而又恐怖地描寫那些公墓所有者的醜惡行徑,但關於你辦的佩德羅一案卻無一涉及。”

“佩德羅不是那種受人關注的受害者,也沒有人寫他。新聞媒介不關心他。”麥克說。

接著,麥克又說道:“我關心那些殺死佩德羅的孩子們,就像農民關心他玉米地裏的雜草一樣。佩德羅?我不想說他得到什麼,但他不應該走進那間房子,請求那些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