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來得及坐下,往咖啡裏加點兒牛奶,他的呼機就“嘟嘟”地響了起來。

“你知道嗎?”他咕噥著,為了看清顯示屏還不得不帶上眼鏡,“是辦公室打來的。我約的那位母親來了。我必須回去。”

我並不是愛哭的人,也不是依賴性很強的人。但是在呼機“嘟嘟”響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幾乎快成了這兩種人。我也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感情的潮水來自何處,它讓我極度悲傷,甚至於讓我不得不忍住就要湧出的淚水。麥克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我走向櫃台抓了一把我們並不需要的餐巾紙,這樣做隻是為了給自己幾秒鍾的時間控製一下情緒。

麥克在門口等著我。我把餐巾紙塞到他那裝三明治的包裏,說:“難怪你的辦公室裏會有老鼠,因為你老是把食物帶到那裏吃。”

“我會盡快趕回家的,瑪吉。”他摟住我的肩膀,我們一起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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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與麥克道別之前我從警署大樓給阮凱打了電話。

“我找到米丹了。”我告訴她,“我還給他錄了像。”

“太感激你了。”她說,“我對你的信任從來沒錯過。你是怎麼這麼快就找到他的?”

“挨門挨戶地問。”我說,“你給我的照片幫了大忙,有人認出了他。”

“你確信米丹很好?”

“他真的很好,隻是沒有家。”

“既然他被你們找到了,我希望他能打電話給我。”一陣沉默之後,她問,“你告訴米丹關於包貢的事了嗎?”

“是的,但我不知道他信不信。”

“這種事的確讓人很難理解。”她的語調變得沉重起來,用充滿請求的語氣說道:“我能看看你的錄像帶嗎,瑪吉?讓我親眼看一看米丹行嗎?”

對於剛剛從那場劫難中恢複過來的她,誰又能拒絕呢?薩姆和阮凱的家在繁華的聖瑪利諾,我回家時隻要繞道10分鍾就能到,所以我答應她今晚過去。

我開車進了阮凱家住的那條大街,找著門牌號。很久以前我曾來過這兒,當時也沒注意看路標。因為天冷的時候總是我的前夫斯科蒂開車的。

聖瑪利諾是一塊有錢人的地盤,他們的財富被大鐵門和由草地、樹木掩飾起來的層層障礙藏了個嚴嚴實實,安全措施一般都很嚴密。但是惟獨她的家門口設了個保安站崗放哨。

開車靠近大門之前我猶豫了一下,裏麵停了好多輛豪華轎車,好像在舉行聚會。我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一般不會有什麼慶祝活動的。但我不想在主人有事的時候闖進去。

對我來說,薩姆和阮凱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一個在我離婚後,離開我那個滿世界跑的丈夫後就不再屬於我的世界。現在,在消失了幾年以後,我又來了。我穿著一身藍牛仔服,就是那天下午去惡臭撲鼻的洛杉磯河岸時穿的那套。褲子的左膝下麵還有一些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汙點。

阮家和他們的朋友都是些溫文儒雅的紳士。太太們常常身著盛裝,滿身珠光寶氣,聚在一起談論著她們在哈佛或者牛津的孩子們;男士們則身穿黑色燕尾服,談論著生意和賽馬。

我並不是害羞,但是在他們的房子裏,我總覺得自己是個呆頭呆腦的局外人,就像一個抹著鼻涕的髒小孩在皇宮門外想偷瞧一眼美麗的王後。

一個保安左手拿一部手提電話,右手拿著一個手電筒朝我走來。他用手電照了照我的小貨車拖鬥,然後照著我,問:“是麥戈溫小姐?”

我點點頭,他便為我打開了車門:“我會替你停好車。進去吧,主人在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