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瑪吉?我是說你的身體。”
“我整天與你在一起,吉多。如果我有事,你怎麼不知道?”
他雙臂交叉在胸`前,滿臉怒氣,一副要吵架的樣子。帶著指責的口吻,他說:“你母親星期天早上來的,現在應該還在你家吧?”
“媽媽的來訪對我們來說太好了。你母親不也飛來陪你了嗎?”
吉多整個人突然變得僵硬起來,我顯然傷害了他,是我對他的忽略傷害了他,因為我故意把話說得像兩家人。
他又開了口:“是四頻道新聞台的萊姆·法林頓周六晚在西奈醫院追蹤一起汽車肇事後逃逸的線索,他看見麥克把你送進了急診室。”
“所以他馬上給你打了電話,告訴你這條頭條新聞?”
“他很為你擔心。他說看見了好多血,還聽見你在哭喊。”
“他是想知道那裏是不是有什麼故事。”我說。
“真的有事嗎?瑪吉?”吉多打斷了我。
我啜了一口啤酒,卻哽咽著幾乎吞不下去。吉多伸過手來抓住我的手,我卻把手縮了回來。因為我知道,如果這時我喪失了鎮靜,感情就會如洪水一般一發而不可收拾。
星期六傍晚時分,整個世界對於我來說分成了兩半:了解內情的和不了解內情的。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他們是麥克、孩子們以及我的父母。
我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咽下那口酒。我的目光越過吉多的肩頭,說道:“我們忘了要米丹的簽名,得回去一趟。”
“瑪吉?”
“而且我們還需要再拍一點他的小屋作為背景。”我迅速站起來,“你準備好了嗎?”
“既然你已經好了……”吉多不再看我,我想他是忍著才沒哭出來。他把錢扔在桌上,站起身來幫我把椅子拉開,就像我突然問變得嬌貴起來,需要人幫助似的。
米丹已經離開了我們一起吃飯的地方,我很慶幸他已經走了,因為我其實根本不想再見到他。也許以後想見也說不定,但絕不是這會兒。
我們順著自行車道往回走。一路上,我和吉多閑扯著些不相幹的事情:什麼數字膠片的質量啦,剪輯時把35毫米膠片和VHS錄像帶混用其實很容易啦等等。這些內容表明了我們之間的疏遠。不管現在我倆之間距離多近,吉多都無法插手我和麥克之間那種微妙的關係。
我們幾乎是與汙水道並行的。這時,我突然看到了那張曾作為米丹家的門的百威廣告牌在河裏飄蕩。和它連在一起的還有硬紙板、蓖麻樹的大葉子等等那些曾作為他家的牆啊、房基啊之類的東西,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統統翻卷著流入了大海。
我心中一驚:米丹所謂的“家”就這樣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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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米丹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曾以河岸為家的惟一證據是一小圈被熏黑了的岩石,那是他曾經生火的地方。我在這地方轉了好幾圈,想找到點什麼能為他的去向提供線索的東西。但是,放眼望去,除了一灘碎石岩屑以外,什麼也沒有剩下。
“再見了,神秘先生。開始我們的A計劃吧!”吉多有點趾高氣揚,仿佛他已經勝了一局,“《孩子殺手》,由瑪吉·麥戈溫導演。”
我舉手示意這輪我認了,其實心裏頭壓根沒認輸。我朝站在河岸上頭的吉多走去,心裏想的是:對我而言,包貢才是A計劃,不管有沒有米丹。我會追查下去的,我會拍出一部更精彩的紀錄片。這部片子,以在美國的越南人為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