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亙。”
“噢?”
伯父一手端著塑料咖啡杯,微側著頭。
“什麼事?”
伯父將杯子放回托盤,為難似的皺著眉頭。
“你,嗯。”
“噢。”
“你好像一下子堅強了。”
雖然是平靜的口吻,卻包含著驚訝。伯父看亙的目光裏,包含著“觀察”的因素。
亙微笑起來。心中像溫水漫溢一樣,感覺溫情和感激以及不可名狀的閃光之物在擴展。
並不是“一下子堅強了”啊,伯父。我一直在旅行,剛回來的。
“我覺得媽媽活著,真是太好了。”亙說道,“不能死呀,對吧?”
伯父點點頭,代替了“是的”。他的眼睛溼潤了。
學校已放暑假。去學校也見不到人。亙直接前往蘆川美鶴和小姑的公寓樓。
早上,管理員正往堆放點運送垃圾。亙通過自動門跑進大堂時,他並不理會,到亙氣喘喘地走出來時,他停下手上的活兒,奇怪地望著亙。
“什麼事,小朋友?”
“那個,那個……”
蘆川的名牌沒有了。信箱的那個門牌號上,掛的是一個嶄新,雪白的名牌。
“請問,蘆川一家搬走了嗎?”
“蘆川?”
“一個年輕女人和一個跟我這麼大的男孩的家庭。我跟那孩子是朋友。”
管理員以手扶額思索起來。噢噢,他拍一下腦門兒說道。
“搬走啦。”
“什麼時候?”
“就是最近。學校開始放暑假那天吧。”
“您看見他們二人走的嗎?是兩個人嗎?有那男孩子嗎?”
管理員對亙的追問招架不住了。不過他好歹是個老練的大人,馬上以攻為守,反過來瞪著亙。
“你問這些幹什麼?你要跟他是朋友,不是早該知道了嗎?”
“你說實話,你到這裏來幹什麼?咦,你好像見過的嘛。”——管理員兩手插在腰間,開始要動用他的權威時,跟已無影無蹤了。
該問誰?雖然想早點見阿克,但他不熟悉蘆川。
找宮原。宮原佑太郎。他們同為尖子生,宮原與蘆川很鐵。還是同一班的。噢,宮原家在哪裏?
宮原佑太郎在舊木房子的園子裏,正和弟弟妹妹一起照料牽牛花和向日葵。走路搖搖晃晃的妹妹拿著一把可愛的紅色噴壺。宮原正為長得比他還高的向日葵加支撐的木杠。
跟手搭在庭院的鐵棚上,打聲招呼:早上好。宮原猛然回頭,似乎頗為吃驚。
“咦,不是三穀嗎。早上好——一大早要幹什麼?”
宮原也走到鐵棚邊來,跟磨磨蹭蹭地找理由。宮原的弟妹對亙不感興趣,正興高采烈地數著盛開的牽牛花。
“哎,那個——宮原。你知道蘆川的情況嗎?”
“蘆川?我們班的?”
宮原隨口應了一句。對了!蘆川在,蘆川美鶴在的。
“那家夥怎麼啦?”
“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嗎?”
“在哪裏?”宮原眨巴著眼睛,“搬走啦。”
哎呀呀,還是那個回答。
“不是轉校生嗎?又搬家了?”
“噢。實在是折騰。不過家裏有事,也沒有辦法吧。”
滿不在乎的口吻。
“沒錯……蘆川這人,你看怎麼樣?”
宮原這才莫明其妙起來,他仔細看亙的臉,上下打量,仿佛自己是跟一個打扮成三穀亙的宇宙人對話。
“你要問他是怎麼樣的人……”
然後笑了起來。
“奇怪。不過三穀不認識蘆川吧?不同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