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兒臣,兒臣……”
見得太宗震怒如此,李貞原本就慌的心自不免便更慌了幾分,可憐他到如今還不知道太宗為何會突然召見自己,這當口上自是不知該從何辯解起才是了的——自打數日前因陳子明舉薦,得以重掌南糧北調事宜,李貞可謂是春風得意得很,有心勵精圖治,於公務上還真是頗下了番苦功,每日裏皆是從早忙到了晚,為的便是好生表現上一下,以爭取在奪嫡大道上更進一步,今日之所以會午間跑去喝酒,其實也非無因,實是因弘文館學士趙佻昨日殷勤相邀,說是有十數名賢才久慕越王賢名,有心投效雲雲,念及趙佻一向與自己親善之故,李貞自不好卻了其之情麵,加之也想著多拉攏些人才為己用,李貞也就告了個假,打算趁午間用膳的空檔,見見諸般人等,卻不曾想酒才剛酣,就被趙如海喚到了禦書房中,如今人正自昏沉不已間,又茫然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就算是想告饒,都無從告饒起。
“息怒?嘿,朕將朝廷要務托付給爾,爾便是這麼報答朕的,好,好得很,江州一把大火燒了朕的糧秣,爾居然還有心去飲酒尋歡,真是朕的好兒子麼。”
見著李貞那惶恐而又迷茫的樣子,太宗心中的火氣頓時便更旺了幾分,怒極之下,殺意頓起,雖不曾暴怒咆哮,可陰森的話語裏卻已滿是掩飾不住的殺機,別說李貞當場便嚇得兩股戰栗,便是站在一旁的房玄齡等人也自好一陣子的心驚肉跳。
“父皇息怒,兒臣實是不知江州出了何事,兒臣不明,還請父皇明訓則個。”
這一聽是江州出了大事,李貞忍不住便哆嗦了一下,心知大事恐已不妙,隻是僥幸之心思尤存,這便硬著頭皮地求肯了一句道。
“爾自己看!”
太宗怒火中燒之際,實是懶得跟李貞多廢話,但見其一把抄起擱在龍案一角的折子,重重地便砸在了李貞的麵前。
“父皇明鑒,兒臣以為此事蹊蹺,必是有奸佞暗中作祟無疑,兒臣不才,願請命徹查此案,不得真相,誓不還朝!”
飛快地將折子瀏覽了一番之後,李貞這才知曉究竟是何處出了岔子,心雖慌,卻並未就此亂了分寸,但見其一咬牙,已是慷慨激昂地出言請命了一句道。
“哦?”
太宗雖是震怒於糧秣之被焚毀,可心下裏又豈不知此事蹊蹺頗多,本就有意要下詔徹查的,隻不過心目中的辦案之人並非李貞罷了,然則此際一聽李貞如此慨然請命,太宗微愣之下,還真就有幾分心動了的。
“陛下,臣以為江州糧倉被焚一事幹係重大,非斷案之能臣恐難為之。”
這一見太宗似乎有著將辦案之權交給李貞之意,來濟可就有些沉不住氣了,沒旁的,江州糧倉被焚乃是大事,即便是案子能破,也終歸是須得有人出來背黑鍋的,本來麼,李貞無疑是最合適之人選,可他若是攬走了審案之大權,最重的板子自然也就打不到李貞的身上,如此一來,身負承上啟下之責的來濟豈不是就要成了替罪之羔羊,而這,顯然不是來濟所樂見之局麵,不緊著打岔上一番,又更待何時?
“嗯……,來人,傳朕旨意,著在京之從三品以上者,即刻到兩儀殿議事,不得有誤!”
太宗皺著眉頭想了想,也覺得此案蹊蹺頗多,就這麼交給素無斷案經驗的李貞,怕是不妥,加之慮及李貞本人在此案中也負有領導不利之責,於情於理,都不宜為主審之人,當即便打消了原意,沉吟地便下了道旨意。
“諾!”
太宗金口既開,隨侍在側的趙如海自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緊著應了一聲,領著兩名小宦官匆匆便退出了書房,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舅父,您看,那廝怎地也來了。”
今日並非旬假之日,諸多大員們基本上都在各部中值守,一待太宗有召見之口諭,自是都到得極快,就連李泰這個閑散親王也自不例外,早早便到了兩儀殿中,正自顧盼自雄地站在殿旁,冷不丁瞧見李恪與陳子明聯袂而來,瞳孔不禁便是一縮,一陣慌亂當即便打心底裏狂湧了起來,忍不住便湊向了站在其身旁的長孫無忌,咬牙切齒地點了一句道。
“嗯……”
長孫無忌雖是早就猜出陳子明告病是假,避劫才是真,可也沒料到陳子明居然會在此際冒出了頭來,心下裏也自不免頗有些犯嘀咕的,隻是這當口上,明顯不是探討對策的地兒,正因為此,對於李泰的提醒,長孫無忌除了悶哼一聲之外,卻是啥旁的表示皆無,甚至不曾再朝陳子明多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