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王愚鈍,還請舅父為甥兒指點迷津則個。”
李泰為人陰冷寡恩,然則真說到謀算之道麼,其實他一點都不在行,故而,一聽長孫無忌如此說法,當場便愣住了,皺著眉頭想了片刻,也不知計將安出,無奈之下,也隻得朝著長孫無忌一拱手,滿臉誠懇之色地出言求教道。
“殿下且先看看這份公文好了。”
長孫無忌並未急著為李泰解惑,而是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裏取出了份折子,遞到了李泰的麵前。
“南糧北調?這……”
見得長孫無忌如此慎重其事,李泰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伸出雙手,接過了折子,翻開一看,不由地便為之一愣,無他,李泰如今雖是個閑散親王,並無差使在身,可卻是沒少出入宮禁,於朝中更是有著不少的耳目,絕對算得上消息靈通之人,自不會沒聽說過陳子明親自撰寫的南糧北調計劃,實際上,早在數日前,李泰便曾看過了此計劃的副本,但卻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也沒覺得此事上有甚可做手腳之處,此際見長孫無忌所給出的折子與自個兒早先所看過的並無區別,心中的疑惑自不免便大起了。
“殿下應是知曉的,陛下急欲再度親征高句麗,對積糧一事,實是看重得緊,斷容不得有絲毫之差錯,偏偏陳曦那廝欲顯能耐,南糧北調之餘,還要整甚牛馬南運,實屬百上加斤之蠢事也,不出事則罷,一出便是大事,既如此,推其一把也就是了。”
長孫無忌自是清楚李泰並非老謀深算之人,見其未能悟出此折子的蹊蹺之所在,也自不以為奇,陰冷地一笑之後,便即將謎底道了出來。
“妙,此計大善,哈哈……,好,但消安排停當,管叫陳曦小兒死無葬身之地也!”
此番的南糧北調依舊延續的是前年的法子,采用的還是分站轉運的那一套策略,穩當倒是穩當了,可在程序上,明顯要比直運麻煩上了許多,個中環節不少,可利用處自然就多,李泰本人在地方上雖是勢力不大,可終歸還是有些的,再加上長孫無忌一係的力量,要想暗中做些手腳,還真算不上甚難事兒,一念及此,李泰當即便樂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殿下過於樂觀了,光憑此事,還拿不下陳曦那廝,真追究責任,能拿下楊師道已算是不錯之結果了的。”
長孫無忌並未理睬李泰的放肆狂笑,而是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給出了個相對客觀的判斷。
“壯士斷腕麼?倒是不無可能,嘖,可惜了。”
楊師道自打被從侍中貶成了戶部尚書之後,已是再無甚大的作為,在李泰看來,不過就是死老虎一隻罷了,打不打將下去,都無甚太大的意義,很顯然,若是此計劃隻能取得拿下楊師道這麼個結果的話,李泰實在提不起太大的興致,無他,李泰手下如今早不複當年的人才濟濟了,就算楊師道被拿下了,他也推不出夠資格的人選去競爭戶部尚書的位置,而這等能上得了台麵的心腹稀缺之情況,對於長孫無忌來說,也同樣存在。
“可惜麼?嗬,那倒不見得,縱使陳曦小兒能從此事上脫身,也難免傷及聖眷,倘若貢試上再出岔子,陛下又當會作何想呢,嗯?”
長孫無忌顯然早就習慣了李泰的短視與無能,也懶得去指責於其,僅僅隻是冷笑了一聲,語調陰冷地便道破了謎底。
“貢試?這……”
李泰渾然就想不太明白貢試上出岔子跟陳子明又能有甚關係來著,在他看來,主持貢試的可是紀王李慎,就算出事,那也是李慎倒黴,怎麼看,都不致於牽連到陳子明的身上才是。
“這幾日紀王殿下往陳曦處跑得未免太勤了些,所為何為?借勢耳,既如此,且就讓紀王殿下借個夠好了,待得出了事,陳曦那廝又怎能脫得開幹係,接連失誤之下,其右仆射之位也就該做到頭了!”
見得李泰在那兒茫然不知所謂,長孫無忌的嘴角邊不自覺地便帶出了一絲不屑的鄙夷,可到底還是耐著性子為其分析了一番。
“舅父所言甚是,甥兒知道該如何做了。”
長孫無忌都已將話說到了這麼個份上,李泰自不會再有甚遲疑,緊著便表了態,一張胖臉上滿是猙獰之凶戾……